她没在意,脸凑近了一些铜镜,映出脸上面具的纹路,那黑色,竟然是一片一片细致画就的蛇鳞,而红色,是面具上勾勒的眼睛。 伏虺在她身?后,俯下身?帮她调整了一下面具的系带,语带迟疑:“真的很丑吗?” 姜真吓了一跳,细看倒也?不是丑,就是吓人,她摇摇头,嘟囔道:“……为什么是蛇,这不是神仙吗?” 那边的傩面老板又卖出去一张面具,心情好好地转头回来?:“圣祖化生万物,自然是人首蛇身?喽,小妹子,你没听过吗?” 姜真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这样宽大的面具,倒是很有安全?感。 伏虺支着脸看她,转移她视线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灯?” 姜真果然被他的话?轻松转移。 来?都来?了,她放下悬着的心,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琳琅满目的花灯,她没怎么见过,只觉得都很新鲜。 她想了想,说道:“那个兔子的吧。” 她看见唐姝养过兔子,养得又肥又圆,雪白蓬松的毛都炸开?了,看上去手?感很好,她也?很想养只兔子,或者鸟什么的,但?她连自己和姜庭都养不好。 伏虺给她买了一盏兔子灯,提在手?上,苍白劲瘦的手?指抓着灯竿,上面青紫的脉络都清晰可?见,看上去很脆弱。 姜真的目光不由得从花灯放在了他的身?上。 伏虺一无所觉,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兔子灯的灯芯,兔子像活过来?一般,灵活地动?起来?。 里头的灯芯摇曳,光晕从白色的灯纸里透出来?,映出梦幻般的景色,小小的花灯里,仿佛放进了整条繁华的东街。 灯影里花灯如海,川流不息,再放大些,就能看到街上格格不入,相对而站着的一对男女。 “殿下,看。” “街头街尾,不过一盏灯罢了。” 伏虺的声音在一派敲锣打?鼓中?,仍然清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世上,远有比此处更大的地方。” 伏虺的声音很慢,很轻柔地在她耳边响起:“皇宫之?外,尚有旷野,人间之?外,也?还?有天?地。” “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不愿想的事情,不必逼着自己去面对。” 他重复了一遍:“没关系的。” 她不愿做的一切,他乐意效劳。 他将灯柄放在姜真手?上,让她亲手?提着,兔子灯两爪活灵活现地动?起来?,里头攒动?的影子,和背后热闹而繁华的街道交相辉映。 有人在大声起哄:“要放花筒啦。” 他看着她,浅勾的唇角,含着比任何时候都真实的笑意,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天?地之?间:“殿下,很美。” 他专注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在说这人间很美,还?是说什么别的。 姜真迷迷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视野越发朦胧起来?,生出一层厚重的水雾。 她的眼泪流得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没有一点表情,所有的水痕,都被掩盖在那张面具之?下。 花筒的引线被点燃,发出刺耳的哗啦和轰鸣声,巨大的烟火在天?幕燃烧,周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和雀跃声,地上未燃尽的滚滚浓烟,铺得街道像是仙境一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