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上一束青嫩的柳枝。 那是她喜欢的。 他最后去看她的那一次,碰见了她的儿子。 就是当年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冲他举枪瞄准的那个小崽子。 她的小崽子长大了,长得仪表堂堂,事业做得也很好。 他开了一家信息科技公司,在集成电路方面的斩获颇丰,为社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他娶的姑娘是他的最爱,比他小六岁,是明师大最年轻的心理学老师。 他们是很幸福的一对。 陈靳不喜欢严青枝的儿子,现在倒是经常能见到他。 有一次会议,那个年轻人做为明江的青年才俊代表,奉献了一场颇为精彩的演讲。 会议结束后的招待晚宴上,年轻人被安排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眉眼跟他妈妈很像,举手投足间的一些小动作更像。 这让他很不能适应,会后就嘱咐工作人员,以后不要再安排他们坐在一起了。 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们就在青枝的墓地里又撞见了。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 初春薄云的天空上飞着五颜六色的风筝。 那个年轻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丫丫。 小丫丫只有两周岁的样子,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白白圆圆的小脸。 乌黑细软的胎发披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发丝带一点弯弯的自然卷。 他就觉着有点奇怪,小丫丫的爸爸妈妈都是顺直的头发,她怎么会长一脑袋这么漂亮的自然卷呢? 他刚想到这里,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小丫丫看见了他,咧开花瓣一般的小嘴就冲他笑了。 那一刻,他久冻的内心突然咔嚓一声响,像是春讯到来,冰雪就要融化。 就在他愣神间,小丫丫冲他伸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说:“爷爷抱……” “……” 他从来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孩子的妈妈就把孩子抱过来,递到了他的面前,“您抱她一下吧,她很喜欢您。” 他一开始想拒绝,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伸手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丫丫的妈妈说得对,小丫丫确实挺喜欢他的。 她一点都不认生,窝在他的怀抱里,摸一摸他鬓边染霜的头发,再摸一摸自己的卷毛毛,自言自语地说:“爷爷是,柚柚也是,爷爷和柚柚一样……” “……” 听小孩子这样一说,陈靳突然就想起来,他也是自然卷。 他年轻的时候,城里的男男女女都时兴烫卷发。 他不需要烫,因为他有着一头从妈妈那里遗传来的自然卷。 从墓地出来,陈靳的心潮兀自起伏不定。 他一闭上眼睛,那个小女孩甜美单纯的笑脸和那一头漂亮的自然卷就浮现在眼前。 如果那个猜想是真的,他不仅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严青枝。 她怎么可以那么残忍,瞒他这么久。 陈靳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车子经过的路边突然就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嘶吼。 司机向外看了一眼,脸就白了,“好像是,堤坝崩了!” 陈靳立刻就下了车。 春天冰雪融化,大凌河上游的河水携带着数以万计的冰块自上而下奔涌而来。 狭窄的河道承受不住,河水冲垮了堤坝,千军万马一般涌向了万顷良田。 一个正在田里查看墒情的农民躲闪不及,被卷了进去。 眼看着那个人情急之中拉住的小树就要被冲断,陈靳毫不犹豫地跳下车,跳下堤坝就把他给拉住了。 下边太危险了,他推着那个人爬上了堤坝,刚要拉住司机伸过来的手往上爬,脚下突然一软,土层松动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暗流卷进了茫茫汤汤的洪水里。 陈靳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河水里漂了多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