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高地上,微妙地俯视那些在物质丰饶之处不见苦难的人们。经年累月下来,每一丝自卑都缠上一份自傲,织成一幅扭曲又夺目的锦绣。 学校图书馆的藏书来源广泛,既有校方采购,又有数十年间的校友捐赠。虽说不像外面的书店一样紧跟潮流,却时不时能让周琎找到一些外面很少瞧见的经典旧作。 她印象中,其实没在这里见过什么和演讲有关的书籍,但只要想想从学校图书馆借书免费,她就很愿意在不得不去外面书店之前到这碰碰运气。 可惜没有就是没有,就算不死心地询问了办理借书的老师,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而她也知道,像演讲这种带有一点表演性质的活动,也许不只要买书,更要买些磁带来听。 而磁带又比书贵,周琎抿了抿唇,借了一本其它书走。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介意这件事的缘故,等周琎写完作业,骑自行车赶到外头的新华书店时,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 她对这家店不算熟悉,在前台咨询了一下工作人员后,直奔放有经典演讲的磁带专区,挑选了一个内容看起来最有保障,价格又不至于高到离谱的。回去结账的路上,脚步才慢下来,下意识看向两边书架,最后在一系列全科习题附近流连。 她做过其中一本的某几题,是别的同学拿来请教她时用的,很有意思,但因为这个系列价格不菲,学校发的习题也够用,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自己也买上一本。 她是没有零花钱的。倒不是陈思芸不给她,而是她们家里就没有零花钱这个概念。她有任何需要的花费,都可以直接告诉陈思芸,找她要钱。 如果她的花费是必须的、正当的,周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开口。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总是显得不那么必要,若还是忍不住想买,她会用自己每天吃饭省下的那些零零碎碎的钱,来达成自己小小的物欲。 周琎拿起这个系列里她没看过的那些学科,稍微翻看了一下,每一本都想买。书架上面还贴着爆炸形状的黄色广告纸,写着整套一起买打八折。 她看了眼总价,又没那么想买了。 “咦,好巧。” 周琎没觉得那个人是在跟自己讲话,只是出于书店里噪音的不满,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陈曙天正冲她笑,挥了挥手。旁边的陆靖文看见她,迟疑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身后冒出一个女生的脑袋,只有半张脸露了出来,像是在好奇他们在跟谁打招呼。 周琎觉得那个女生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她是谁,也不纠结,对着他们微微点头,当作回应,转身便走向前台结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显然,她和他们不在一个地方,所以只要偶尔停下来,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周琎走出书店时,看到路口边那头黄色短发时,终于明白自己心里那种烦闷的感觉也许不是因为要买磁带肉疼,而是冥冥之中的直觉在告诉她,今天运气不好。她低着脑袋,混在人群中,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要走过那一段距离去取车。 直到那改过的裤脚直接来到她跟前。 周琎抬头,和黄色短发对上眼睛。 黄色短发竟有一瞬间退缩,但想了想自己身后还有两个人,虽然让他们暂时别过来,省得扯出上次的事情丢人,但真有什么意外,那就是三对一。她一下又变得张扬起来:“来买书?那今天应该带了不少钱吧?” 周琎并没有向书店买袋子来装磁带,而是将东西装在了书包里,所以说,对方从一开始就看到她从书店走出来,也看到了她蹑手蹑脚避开他们的可笑模样。 她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办。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打不过黄色短发,虽然肯定做不到毫发无损,但她也知道,她一定会赢。惨胜也是胜。 她上次在最开始选择避让,就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动手就容易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好像今天一样。 可有时候,不甘和愤懑冲昏了她的大脑,让她做出了一些不够理智的选择。这种不理智甚至影响到了现在——她竟然一点都不后悔。 今天想全身而退并不难,这是公共场合,到处都是商店,如果说在道路上害怕人情冷漠,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冲进商店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绕上几圈兴许就能从别的出口脱身。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如果下一次再在阴暗的小巷子里相遇,周琎不觉得自己能够打得过三个人。 周琎看向黄色短发,道:“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黄色短发愣了愣,反应过来,嗤笑道:“你要告老师不成?” 周琎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希望我们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