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觉得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小无赖的潜质。 朝臣大婚,会有十来日的婚假,软磨硬泡一会儿,也不会耽搁他的正事。 打定主意,秦妧将地上的被褥收进柜子,仰头望着男子,青涩而慧黠。 原本也是他的不是,没必要为难于她。裴衍拢了拢衣袖,吊着眼梢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秦妧指了指帐子,“请世子躺进去。” 这是一个大胆到离谱的要求,换做旁人,恐会嗤她蓄谋勾引,可裴衍看起来像是清心寡欲的大善人,真就顺了她的意思,配合着做起戏来。 只不过,被推进帐里的人是秦妧。 裴衍将她摁在里侧,高大的身量随之倾覆,压在了她的身上。 秦妧诧异不已,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自己是想假装与他同床共枕,以此糊弄稍晚就要进门检查元帕的主院管事,并非真的在勾引他。 “世子!” 她偏开头,双手撑在男子肩头,哆嗦着舌头解释起自己的初衷。 胸膛下,香软的身子剧烈战栗,通过薄薄的料子,渗透过来,裴衍曲起膝,半跪在女子上方,喉咙轻滚地故意问道:“我会错意了?” “是的。”稍稍拉开的方寸距离,也够秦妧缓释紧张了。她竭力控制着起伏的软胸,呼吸急促道:“请世子躺在里侧。” “我习惯睡在外侧。” 收回腿,裴衍将颤栗的小女人往里推了推,和衣躺在床边,掖过被子盖住了她。 长指一勾,落下帐来。 空间变得狭小,飘散着雪中春信的味道。秦妧裹紧自己,偷偷觑了一眼背对她的男子,艰难地咽下嗓子。 而随着帐帘落下,周遭变得安静,甚至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陌生的男子躺在身边,秦妧毫无睡意,可邀约是她提出的,扛也要扛完。 她翻个身,与裴衍背对,紧紧闭上眼,催眠着自己。 漏刻嘀嗒嘀嗒记录着时辰,不知不觉,已到辰时。 隔扇被轻叩,旋即,身穿青素缎衣的老妪走进来,朝着紧闭的帐子行了一礼,“老奴请世子、大奶奶金安。” 见帐有拂动,薛妈妈躬身上前,抬起双手,“请让老奴检查元帕。” 一只大手伸出帐子,将元帕递给老妪。 “备水。” 听出是世子的声音,薛妈妈恭恭敬敬地向外退去,“是。” 没一会儿,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正在秦妧思量要不要亲自服侍裴衍梳洗更衣时,裴衍已起身走向房外,并吩咐仆人们好生伺候她。 晨昏定省,侍奉婆母,是每个新妇都要经历的。安定侯府是士族,仆人众多,加之杨氏用惯了旧侍,并不需要秦妧费力,也就省去不少礼仪。但媳妇茶是必不可少的。 梳洗后,秦妧由暮荷绾起惊鸿髻,斜插一对钑镂蝴蝶珠花,袅娜纤纤地走出正房,与已在房外等了一会儿的裴衍一同走在游廊上。 一对清隽璧人,新婚的头一日不显儇佻,反倒客气疏离,势必会让眼尖的人看出猫腻。为了不露馅,秦妧低头陷入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主动伸手搭上世子的臂弯。 会不会被甩开呢? 世子顾全大局,温文尔雅,应该不会的。 怀揣忐忑,秦妧隔着蜀锦宽袖,轻轻抓住了裴衍的肘窝。 余光早已瞥见她略显迟疑的小动作,裴衍未见不悦,还放慢了步子,配合她的速度。 两人一同走出素馨苑,来到家主和主母居住的辛夷苑。 此时,裴劲广和杨氏已坐在堂屋内,就等着喝上一盏媳妇茶。 陪同在座的,有裴氏的叔父辈、裴衍的嫡出三弟与三弟媳、未出阁的幺女裴悦芙,以及杨氏的侄女杨歆芷。其余的,都是裴劲广的侧室和庶女。有大夫人和嫡系在,侧室和庶出们连个座位都没有。 秦妧随裴衍走进门时,视野之内,每个人的表情都够她好好琢磨一阵了。 裴劲广和杨氏的跟前摆放着蒲团,秦妧提裙跪在上面时,接过薛妈妈手里的茶盏,对着威严又不失亲和的公爹恭敬道:“父亲请用茶。” 裴劲广露出了自认温和的笑,四旬的年纪,俊逸犹在,一双眼却不似长子清澈,“好孩子,日后,你就是裴氏的长媳,与裴氏荣辱与共,切记唇揭齿寒的道理。” 一旁的杨氏睨了丈夫一眼,略有不满。次子失踪,长子代为娶妻,身为父亲,非但不觉得难堪,反而亲近这个被外人成为“祸水”的儿媳,真不知是太不在意次子的安危,还是太喜欢长子,爱屋及乌了。 轻轻咳了一声,她提醒丈夫收起笑意。 裴劲广假装没发觉,抿口茶汤,笑呵呵示意秦妧继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