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又问了一次:“那银票你真的是分文未收?” 何明德费力地举着三根手指,道:“发誓。” 端王点点头,“此事关键,就在那个郑彦身上,是不是?本王会救你的。” “那我可就全靠王爷啦。” 他痛的已经是面色惨白,额头都是密集的汗珠,可他却还是有几分从容的,语调之中,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总是有那么一分不正经。 端王收起了药,笨手笨脚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天色晚了,灯光昏暗,他也该离开了。可他再三看着何明德,却始终是迈不开腿。 何明德也回看着他,他们都感觉到,在这肮脏昏暗的地牢之中,似乎有一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 最后还是何明德安慰似的对他笑笑,“天色晚了,回去吧。”想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外出,身边还是要带些人。” 天色确实是晚了。 端王知道,自己也不该再在这里呆着了,他走得很慢。可是这牢房不过方寸之地,再慢,也走不过片刻。 端王跨出了牢房的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 “旭尧。” 声音有些犹豫,有些轻,却是瞬间像是一根羽毛挠在心间,痒地恼人。 “怎、怎么了?” 何明德也是脱口叫出了这名字,这么一想起来,认识这么久了,他总是胡闹似的叫着王爷、夫君。这头一回把这名字在舌尖滚了滚,似乎这味道很是对头。 于是就这么留下了。 何明德看着端王又扣上了面具,唯有一双眼中,还有几分光彩。他的心一颤,原来打算说的话在舌尖再三滚了滚,最后还是改了方向。 “何明晟今日来了,暗示我在堂上搬出太子作为靠山。此事若非出于太子授意,只怕别有隐情,你要让太子小心。” “嗯,我会转告皇兄的。”端王顿了顿。“我要走了,你还有事吗?” 何明德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没有了,我等王爷再来看我。” …… 端王真得离开了。 何明德趴在稻草上,只觉得冷、又硬,身上的伤又麻又痛,连呼吸都是折磨。 睡不着,他只能在心中反复地盘算着,以后要怎么办? 太子的事,要怎么办? 他又在想,被历史湮灭,无史书记载的那一段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端王忽然就开始参与夺嫡? 后世的史学家,包括何明德自己,都有想过,三皇子池旭尧,皇后嫡出,受皇帝宠爱,千娇万宠地长大,绝不是没有野心的人。他之前一心辅佐太子,不过是因为韬光养晦,想做一只黄雀。 但现在何明德不这么想了。他相信,池旭尧是真的对这个皇位无心的。池旭尧对权势的无心,都是因为对兄长的信任。 可太子所为,唉。 徐慧光手中的那份奏折,就是穿透赤子之心的第一支利箭。 何明德闭着眼睛,缓了缓疼痛。 他想,碳敬之事由御史台起,不知背后有没有大皇子的操控。若是有,那他们究竟对于太子户部勾结营私之事知道多少? 不管多少,此事终有被戳穿的一天。 只希望这一天稍微慢一点,能让池旭尧缓一缓。他的世界已经破碎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不能太急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