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顿时一亮,用力绞着衣服要紧牙关,仿佛感觉到骨子里涌出寒气,冷得令人发抖——孩子,自从两个孩子被丈夫送走,她一次也没有再见过亲生骨肉,每次他去紫原城,她都苦苦哀求希望能带上自己一起,就算不能亲自抚养照顾一双儿女,至少也该让做娘的看上一眼,可是舒年每次都毫不犹豫的拒绝她,说是孩子住在赵太师的府上不方便见客。 见客,见客?她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啊,竟然成了舒年口中的“客”? 舒年能感觉到妻子身上微妙的情绪变化,继续劝道:“我让阿岚准备一下,再命人护送你们,引仙山距离江陵城不近不远也有一百多里路呢!路上多带些好吃的,边走边玩吧。” 陈音音机械的抬头,一双眼睛如利剑望着眼前这个深邃的丈夫,而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其实现在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折去所有锋芒和棱角,忽然,陈音音的喉间莫名哽咽了一下,顿时眼里的光就从如雪山融化,变得晶莹透亮起来,她久违的伸手握住丈夫的手,认真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舒年,你是不是想把我送出江陵?你到底想做什么,江陵是不是会像之前那十二座城市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舒年心中一惊,手指也下意识地去触碰腰间一直偷偷藏着的短刀,陈音音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丝毫掩饰,好像早就把他心中的小秘密看的清清楚楚:“后院那个水塘,你一直不让我和阿岚靠近,水下面到底都藏了什么东西?那些鲤鱼,那些睡莲,看着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可我总觉得好可怕,可怕的让整个水塘、整个后院都冰冰冷冷的,舒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音音,音音你冷静些。”舒年只是平静的按住颤抖的妻子,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淡淡回道,“你出去游玩一趟,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把你、把我们失去的东西,全部夺回来。” “舒年?” “好了,快换衣服吧,一会该着凉了。”舒年打断她的问话,这一次却没有再伸出手帮忙,而是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外走,陈音音喉间一酸,想喊住他,又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她熟悉的丈夫吗?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的了解过枕边人。 走出书房,舒年忽然感到一阵无由的疲倦,甚至让他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栽了几步,连忙扶住身边的小树才勉强站稳。 在他抬手揉着眉心之时,几个矫健的身影“唰唰”的跪在了脚边,为首的人恭敬的问道:“主人,您不舒服?” “没事。”他一瞬回神,苍白疲惫的脸上有微微的焦急,眸子深处更是毫不掩饰紧张连忙追问,“找到人了没?” “只找到了这个。”属下掏出军督令递过去,低道,“今早上发现军督令的气息出现在江陵城,属下立刻带人前去追杀,但是几番寻找下来,都是只能感觉到气息始终找不到人,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却发现大帅的军令在一个普通路人身上,此时已经惊动了驻城守卫,属下不得以只能先行撤退,至于您说的大帅和那个年轻男人,皆是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舒年念叨着这四个字,再回头看着木格窗上被石子砸穿的破洞,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无法抑制,心知此事多半快要藏不住,舒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水塘,快速思考着对策,又道,“你们去换身衣服,一会护送夫人离开江陵城,往南走去引仙山……不、引仙山还是近了一些,再往南走,去柘城避一避,不要用普通的马车,用我从西岐买的那种机械车,你们一起,务必保护好夫人。” “是。”属下低声领命,未退去,只是疑惑的仰头看着他,见他久久没有再说什么,这才忍不住多问,“属下护送夫人,那您怎么办?军督大帅的身体有异常人,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主人虽然学过一些法术,但是真的要和他正面对抗还是极为危险的,既然已经将蛟龙的王女平安带到江陵城,剩下的事情就让墟海之人亲自去办,您也一起先去避难吧!” 舒年赫然顿步,本已经准备先去水下密室,听见他的话也是眼眸闪烁,带着孤注一掷的坚持,咬牙回道:“我不走,不亲眼看着藏锋失败,我绝不走。” 属下微微动容,他们和江陵御史虽是金钱交易,但这些年这个人的固执他看在眼里,也由衷地感到过对方身上挥之不去的哀痛和坚忍,他抿了抿嘴,没有再劝,反而是舒年忽然神色一晃,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唠叨的嘱咐起来:“观潮亭顶层左边第三个横梁上,那里有我藏了多年的一笔钱,你们路过的时候去拿出来,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自己分一些,剩下的留给夫人吧。” 属下点点头,领命退去。 舒年一个人心神不宁的走到水边,愣神看着水面上呈现的倒影,倏然捂脸苦笑起来,原来他的脸上有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表情,像一个濒死之人毫无生气——他刚才都在说什么啊?决战还没开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交待后事了吗?这般不自信,好似某种不详的开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