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只有院子里的雨落在砖石上的滴答声正在有节奏的响着,一声又一声,刺激着沉默对视的两人,心如刀绞。 这个从小就喜欢缠着他、黏着他的姑娘,第一次用看敌人一般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任凭伤口的血流如注,没有丝毫的妥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鼓起勇气再一次伸出手,用最轻最缓的速度慢慢的搭在她一直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她本能的后退,身体的刺痛像是毒瘤一样蔓延到全身,瞬间所有的委屈化作止不住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萧千夜静静看着她,她的哭泣是无声的,像雪花落入湖水,却让他的心底有如惊雷炸响,想把她拥入怀里,又怕稍稍用力就会再次伤害到她。 他一点点抬手轻轻碰了碰云潇的脸颊,懊悔的呢喃:“对不起……” 雨越下越大,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烈风,将紧闭的窗子吹的哗啦啦作响,桌上的烛火在风中明灭了一刹后熄灭,顿时整个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院子里斑驳的灯笼摇摇晃晃,她已经快要缩到墙边,风雨肆无忌惮的吹打进来之后很快就打湿了凌乱的头发,萧千夜慢慢的靠近云潇,她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抱着肩膀躲在桌边,让他心疼,又让他害怕,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阿潇,你受伤了……先起来换身衣服,好不好?” 窗外婆娑的光影一下一下的随着风摇曳,模糊的光线照在她的身上,颓靡的火种受到主人情绪的影响,让胸口的血越来越汹涌。 “阿潇,你先过来好不好……”他终于抓住了她的肩膀,心里掠起一丝说不清的感觉,感到她不再像最初那般排斥之后,非常小心的将她抱起来,被褥在刚才的挣扎中被鲜血染红,他只能一手飞速的卷起来扔到了一边,然后快速走回衣柜旁,一拉开柜门,一件同样染血的衣服被塞在最下方的角落里,他按捺住情绪不动声色的弯腰摸了摸,内心微微一痛,脸上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衣服上血是湿润的,应该是她回家之后怕自己担心刻意换下来的。 萧千夜重新将衣服放了回去,想起他走入院子看到云潇的那一刹那,有一些意外又有一些紧张,还是扑过来对他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担心的帮他擦去脖子上的血渍,仿佛自己身上更为严重的折骨之痛根本无关紧要。 然后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缩在床上依然紧紧抱着肩膀的云潇,心中更是五味陈杂,如果换成其他人遇险,云潇也会毫不犹豫的折骨相救吗?这份不顾一切,到底是会对任何人如此,还是只对帝仲? 忽然觉得精神有些模糊,萧千夜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按住额头,熟悉的眩晕感让他站在原地好一会一动不动,和辛摩一天一夜的苦战消耗了巨大的体力,原本他还能坚持着不表露分毫,但是回家之后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让身心俱疲,许久,他轻轻摇了摇头,随便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走回床边递过去,云潇这才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瞬,她没有去接那件衣服,而是冷漠的低下头:“放着吧。” 气氛凝滞的让他呼吸困难,他失魂落魄的听着,点头:“好,你先休息。” 他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看着后院里被风雨吹落一地的紫藤花,心里更是泛起了一丝惆怅,心情也像残花败柳一般颓废枯萎。 如果他没有因突如其来的心悸而昏厥,帝仲遇险他一定也会奋不顾身的相救,不要说折断一根骨头,哪怕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有一秒的犹豫。 可是这种事情他可以去做,他喜欢的女人……不可以。 帝仲没有和她一起回来,之前问她厌泊岛也是支支吾吾的,他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她发脾气了吧? 这个念头一窜入脑中,萧千夜咬紧牙关用力握紧了拳头,一种苦涩感在他的胸腔蔓延开来,虽然折骨自残的行为有些冲动,但她毕竟是为了救人而伤害了自己,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感谢,还要被帝仲责备,又被他莫名其妙的吃醋发了一顿脾气,若是换个角度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竟然感到有莫大的委屈难以排泄,憋着胸膛一阵阵堵得慌。 第一次觉得留在家里有一种难堪到头皮发麻的感觉,他走进雨里想换个地方冷静一会,就在此时,一声轻轻的低呼叫住他,这才察觉到连廊尽头处的灯笼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昏暗的火光将影子拉长到他的脚尖,萧千夜僵硬的望过去,发现是萧奕白安静的站在那里,大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一身寡淡的白衣,只是脸色有几分凝重,跟着他一起走入雨中。 “你去哪?”萧奕白虽然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却比夜雨还要冷漠,萧千夜先是愣了愣,随后收起所有的情绪镇定的回答,“去禀报天守道的情况。” “我已经禀报过了。”萧奕白仿佛猜到了他会说的话,一秒也没停顿接了下去,“我才从墨阁回来,不论是辛摩的事,还是极乐珠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亲自过去禀报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