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健壮妇人小心为曲氏清洗伤口,更换衣物,等曲氏喝过药汁,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而徐瑾瑜和师信两人也一坐一站在屋中,师信看着安然入睡的母亲,一眼不眨。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痛彻心扉,又欣喜若狂。 徐瑾瑜这会儿也有些困顿,只是困过头后,虽然精神疲乏,可是却难以入眠。 冬日的天,亮的格外的晚。 鸡叫过了三茬,才隐隐有些微光。 “瑾瑜,你知道吗?以前,我真的很讨厌我娘。” 师信看着床上的曲氏,许久,才用干哑的嗓音说道。 徐瑾瑜抬起眼,看向师信,却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师信要的是倾诉。 “我是一个父不详的妓生子。我娘曾是京城花街柳巷里最不起眼的一座青楼里的清倌。 可有一天,她被人玷污,只一次,就有了我。青楼里的妈妈怜我娘可怜,允她歇息半载,生下了我。 六岁前,我长在青楼,只知那些淫词艳曲,我记性好,一次就都能背出来……” 青楼里廉价劣质的烟气之中,老鸨面容上也被拢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曲娘啊,这孩子聪明,在咱们楼里是耽搁了,你让他读书去吧。” □□从良,乃是大事儿。 那一天,师信在一众姨娘姐姐的笑颜下,离开了青楼,来到了柳花村,过着清贫但自在的生活。 直到,他无意间哼起的曲调,被好事的男人听到,一语道破了他和娘亲的身份。 流言蜚语来得如熊熊烈火,几乎要把他和娘亲烧的没有丝毫立锥之地。 大人嘲笑,幼童欺凌,他们都在说他娘妓子出身,肮脏不堪。 渐渐的,他也开始讨厌娘。 不和娘说话,宁愿睡在地上也不愿和娘睡在一处,结果,第二日,隔壁的屋子便多了一张新床。 可他还是被整座村子的排挤,逼的喘不过气,他拼命的学,拼命的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村子。 幸而,他成功。 “我以为我离开了,一切都会好。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我不在的时候,娘她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师信说着,单手痛苦的捂住了半张脸,一颗悬而未落的眼泪,终于缓缓滑了下来。 他的娘亲,曾也是素手拨弦,焚香泼墨的娇养女娘,世人虽鄙其低贱,可却不曾吃过丁点苦头。 直到来到柳花村。 直到,今日。 徐瑾瑜沉默片刻,随后轻轻拍了拍师信的肩膀: “会好的,都会好的。” 师信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徐瑾瑜的手,他心中之情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今日若非瑾瑜,只怕他要眼睁睁看着娘亲离世。 “瑾瑜,幸好今日有你。” “说的什么话?” 徐瑾瑜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师信的手: “发生这样的事儿,伯母只怕不能在柳花村留下去了。不知信兄你可有打算?” 今日是他以财帛诱之,才有这片刻喘息之机,可若要让曲伯母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只怕恐生不测。 师信听了徐瑾瑜的话,眸子暗了暗: “是啊,我娘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可……” 师信有些犹豫,他如今举目无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如去我家吧,我家都是女眷,相处也更方便一点。” “这怎么好?” 师信正要拒绝,徐瑾瑜却直接道: “难不成信兄还有别的办法?” 师信闻言顿时沉默了,徐瑾瑜拍了拍师信的肩: “你在这里陪着伯母,我去看能不能租一辆牛车。” 牛车虽慢,但确实稳当。 而师信只重重的点了点头,看着徐瑾瑜的背影,沉默不语。 徐瑾瑜还没有回来,曲氏便醒了过来,纵使浑身疼痛难忍,可是曲氏醒来第一件事,却是询问自己的旧衣: “大郎,衣服,娘的衣服!” 师信如梦初醒,忙将曲氏换下的衣裳拿了过来,曲氏摸索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