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没了下文,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轻点。 明明屋内静寂,可是张煜却觉得这一声声叩击桌子的闷响像是响在了自己的心尖。 而自己的心,也随着那频率一起跳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徐瑾瑜动作一停,声音微沉,声色俱厉道: “既是如此,那你便是助纣为虐了!静暖园此前乃是皇家庄子,你替陈安等人欺君,该当何罪!” 张煜被吓得面色“刷”的一下子白了,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小人,小人……” 徐瑾瑜缓和下表情,淡淡道: “但吾观你而今身上依旧是朴素的细棉布,且严寒冬日也未曾替棉衣多续些棉花,想来日子也是过的拮据……是以,吾猜测,你应不是自愿如此吧?” 徐瑾瑜这一番话毕,堂堂七尺男儿,竟是落下了几滴清泪,他深深一礼,声音哽咽: “郎主知我!” 张煜本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留在庄子上,出来因为自己精通数艺外,更多的是要拿自己当替罪羊。 可是方才少年虽然语气严厉,但其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哪里是陈安那个小人糊弄得过的? 徐瑾瑜听了张煜此言,便是张煜已有松动,他微微勾唇: “哪里,只是,吾私心想着,能贪墨二十万两巨款的人,也不会让自己清瘦如竹。” 贫穷可以装出来,可是体态却无法掩饰。 张煜消瘦的颧骨高高耸起,哪里是坐拥巨款之人呢? 可徐瑾瑜这话一出,张煜更是心中狠狠一跳,陈安让他做假账,但他岂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这少年似是随口说出的二十万两,却与他那本真正的账册里的数目一般无二! 倘若不是少年头一次来静暖园,他几乎要以为这少年看了真正的账册。 张煜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微颤: “郎主大才,小人,小人自愧弗如。” “不敢当,不过,吾观你神色,想来,你手里是有一本真正的账册吧?” 徐瑾瑜这话已然带了几分笃定,毕竟他方才说出的二十万两银子,张煜那惊愕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而张煜听了徐瑾瑜的话后,整个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徐瑾瑜,露出了一个苦笑: “确实,瞒不住郎主,小人手里的确有一本真正的账本。” 徐瑾瑜扬了扬眉,但随后,张煜又躬身沉声道: “但小人无法将之交给郎主。小人尚有一老母重病缠身,您也看到了小人是何光景,小人只想等为老母送终之后,再去陈情小人之罪,还望郎主成全。” 张煜说着,竟是拾起衣摆,缓缓的跪了下去。 读书人自重气节,张煜即使已为仆从,方才也未曾行此大礼,然而此刻却因徐瑾瑜三言两语,已经无法隐瞒,不得不陈明缘由,以求宽宥。 “你这是想要吾替你一同欺君不成?” 徐瑾瑜面色微沉,张煜低下头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在这少年面前无法隐瞒,此刻心中只余满腔悲痛。 若是他入狱,老娘又该如何? “不过,若是你能亲自陈情,亦可戴罪立功,且能清除污名,可并非一件坏事。 你心性纯孝,亦无与之同流合污之迹象,何必要共沉泥潭? 你回去好好考虑吧,账册,吾便不重新整理了,你若是愿意,今夜子时将账册送来。” 徐瑾瑜说罢,深深的看了张煜一眼,自己亲自整理的账册,哪里有原本的账房先生两本真假账搁在一处来得有趣呢? 张煜低声应下,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有小厮前来禀告: “郎主,长宁公主派人前来求见。” 徐瑾瑜有些讶异,但随后想到此处也就只有两座毗邻的庄子,自己一家又是乘牛车而来,以长宁公主的聪慧自是可以猜到新邻居是谁了。 不过,倒是可惜娘准备给公主的惊喜了。 徐瑾瑜立刻扬声道: “请进来。” 小厮连忙应是,可是语气却满是激动,那可是被圣上宠信的长宁公主! 他们在这里四年了,也未曾见过其上门一次,此番为谁而来,自然不言而喻。 不多时,长宁公主的贴身侍女兰青走了进来,冲着徐瑾瑜一礼,笑着道: “方才听到人说隔壁庄子来人,殿下就猜到是徐郎君了。不知老夫人和徐夫人她们可在?” 徐瑾瑜微微颔首: “在的,奶和娘她们去泡温泉了,公主可是有什么叮嘱?方才娘还说明日请公主过来用饭。” 兰青听了这话,不由笑了: “那还是徐夫人与殿下心有灵犀,殿下今日得了一只肥羊,庄子上又有不少菜熟了,故而想请您和家眷一道过去用膳。” 徐瑾瑜也不由失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