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思索起来。 他没有怀疑徐瑾瑜是否会说话不算话,最起码这个少年虽然年岁尚轻, 可除开私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徐瑾瑜也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并未催促,周世耀抚了抚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颤抖着手,端起酒杯,啜饮一口, 这才道: “让我想想, 要从哪里说。” 周世耀思索片刻, 随后道: “就从熙禾末年说起吧, 彼时我学成离家,侥幸入了先帝的眼, 与他调度粮草、整理内政, 他信我,故而在我二十一岁时, 便直接让我顶了告老还乡的户部尚书的缺。那时候, 我和你一样年轻。” 周世耀的眼神带着回忆, 徐瑾瑜并未打断,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周世耀继续道: “起初, 我也想要好好做出一份自己的事业的, 可是, 就在我当上户部尚书的那一日,我父亲告诉我, 我们周氏,乃是前朝世家。 当时,师氏一族为了占据京城,屠杀了我周氏不知多少儿郎,这才站住脚跟。 之后,父亲要我一定要拨乱反正,黎氏正统之位不容改变,他要我一定辅佐黎氏成为明主。” 周世耀慢吞吞的说着,徐瑾瑜叩了叩桌子: “说重点。” “徐瑾瑜,你倒是心急。也是,你这样的小娃娃,几时在这样阴森地方待过? 啧,辅佐黎氏是从父亲在时,便开始了,父亲借我这户部尚书之名,曾将皇商之位倒卖,过后我怕事发,只得开始讨好宫正监。 如此,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等到父亲故去,我手里已经有了一堆不小的人脉。 父亲的遗愿让我夜不能寐,适逢先帝驾崩,我独揽财政大权,一览众山小。再至景庆五年,圣上长成,想要亲政。” 周世耀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癫狂: “徐瑾瑜,帝王之术,讲究卧榻枕边,岂容他人酣睡!你今日灯风光又如何,待你功高盖主之时,你便有千般万般锦囊妙计,也无济于事! 圣上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他想要借平州大旱来夺我的权吗?那我偏要让他知道,这户部只我周世耀能掌! 我不但能拿了他的钱粮,还能让他,让朝廷知道我周世耀非比寻常!让他不得不服! 你看,他这么多年,不也还要倚仗我吗?要是没有你,我必能寿终正寝!” 周世耀说着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徐瑾瑜,徐瑾瑜只淡淡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文侍郎在你身边那么久,你不会以为文侍郎对你一概不知吧? 这一次的账本,便是你酒后喝醉吐口,你能保证你身边时时刻刻都没有异心之人吗?” 周世耀不愿意听,也不愿意信,这会儿他疯狂摇头: “不!不!不怪我!都怪你,徐瑾瑜!将星之命便这般厉害吗?明明主上已经让人废了你的出身,废了你的武身,你凭什么还能回来?!” 周世耀死死盯着徐瑾瑜,徐瑾瑜听到这里才终于给了周世耀一个正眼,随后,他抿了抿唇: “所以,给楚清晏下毒的人,是你们。” “哈哈哈,父子反目,血脉尽断!那老临安侯昔日如何骁勇善战又如何?可他生了一个怂包儿子! 奈何那楚清晏虽然怂包,却是天赐贵子之命,竟然命带贵子,可为师氏再续江山气数,主上岂能容他?” 周世耀哈哈大笑,看着徐瑾瑜的眼神带着几分嘲讽: “徐瑾瑜,你也莫要怪主上,谁让主上算出,临安侯府继老临安侯后还会有将星降生? 将星者,文武两相宜,你既挡了主上的路,留你一条性命已是主上仁慈!” 可是,周世耀也没有想到,徐瑾瑜明明已经被打入泥地,几近半废,却还能爬起来。 难道将星之命,便是如此锐不可当? 明明,他们筹谋这么久,只待内忧外患一并爆发,届时便可直接推翻师氏! “那楚凌绝呢?” 徐瑾瑜八风不动的坐在原地,却出乎意料的冷静,让周世耀都觉得诧异: “你竟然可以想到这一点。不错,那楚凌绝也是有大气运之人,主上本想让楚清晏将其收养,他日也好留在新朝,谁曾想……” 周世耀如是说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憎恶之意。 徐瑾瑜对此视而不见,道: “这就完了?你们做下的事儿,恐怕不止这些吧?当初的平阳侯世子为何染上阿芙蓉;曾经平阴侯嫡女流落风尘,最后却机缘巧合入了宫,如此桩桩件件,当真与你们没有关系?” 徐瑾瑜的眼神锐利如刀,周世耀心下一凌,没想到他只开了头,徐瑾瑜便已经猜到了主上在京中的布置。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