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珠饰。 妆不似从前,描得淡雅,几乎看不出来,反倒让那张脸上添了几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风情。 落薇顺手搁了手中的团扇,不料叶亭宴在她面前跪下后,一言未发,先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她想抽回手来,叶亭宴却握得用力,不肯松缓,于是落薇蹙着眉,唤道:“叶大人……” “娘娘的手伤了,”叶亭宴伸出手指来,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上已经愈合的微小伤口,“留了疤可怎么好,臣带了上好的祛疤药膏,为娘娘涂些可好?” 落薇一怔,便收了想要抽回手的心思,任凭他仔细地为她涂起药来。 药膏冰凉,在她手背上绵延一片酥麻触感,落薇勉力忽略了这怪异感觉,开口问道:“叶大人胆子也太大了,暮春一场闹剧,不知你是如何谋划,又预备怎么收场?” 叶亭宴轻笑了一声,缓缓地道:“娘娘想知道吗?” 落薇的目光拂过他泛红的眼尾、漆黑的双瞳,他意味深长,动作分明是温柔的,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幻觉。 随后,她听见他说:“……那就拿出些诚意来罢。” 第25章 纯白不备(一) 面?对他这副模样,落薇忽地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很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情绪了。 她?成为?皇后这几年来,在朝中见过各色臣子,满怀抱负的、笑里藏刀的、心狠手辣的,她?与众人周旋,从他们身?上学来许多,又用学来的东西邀买人心、收纳心腹,得心应手,不知何时把自己变成了如今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只要能够看穿对方的心思,看穿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算是与玉秋实和宋澜的对峙,她?也从不觉得自己落于下风。 可?是他…… 从他在岫青寺出现的那一刻,或许更早,从他跪在琼华殿的海棠之前,轻声细语地将她?在西园命案中所有的计较一字不差地猜出来的时候。 落薇就清清楚楚地明白,面?前这个人,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令她忌惮的敌手。 可?是这样的思绪竟然没有让她?恐惧,而是让她?生出了一种心惊肉跳的喜悦——当日她在廊下大笑?,也是因?为?这种心情。 落薇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棋逢对手的欣然,还?是窥见机遇后,宁愿玉石俱焚,也要尽力抓在手心的疯狂。 她?自小长大,性?子中有母亲的天真良善、有父亲的宽厚儒雅、有宋泠的持身?中正……成长中的每一个人,都变成烙印留在了她的身?上。 而最深最痛的一道伤疤,是失去他留下来的。 落薇反复去想,从前她?一定会厌恶这样失去掌控的感觉,但?如今她?甘之如饴,甚至从这样旧秩序的破坏中获得了诡异的满足感,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独身在天地樊笼中待了太久太久,只有行于危崖的惊险,才能?让她?感觉自己仍然活着。 所以叶亭宴过于危险,有什么要紧。 与他越过边界、生出这样错乱的暧昧关系,有什么要紧。 至少眼下,他能?够帮她?对抗想要对抗的庞大力量,为?她?一个人的战争送来兵刃和粮草。 那便?足够了罢……将来会不会死在他的手中,能?不能?叫他死在自己的手中,都是将来的事情啊。 落薇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跪着的叶亭宴。 不知为?何,想清楚了这些以后,她?忽而觉得,对方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看懂了。 无论是初见时不顾礼数的道中相逢,还?是后来高阳台上的大胆邀约,以及岫青寺中、麓云山后的一番纠缠……他并非不能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毫无破绽,只是懒得如此行事罢了。 她?先前情绪紧绷,认定这样心思幽深的人物不可能?对自己有旧情。 现如今豁然开朗,落薇忽然明白,对叶亭宴而言,“有旧情”和“便宜行事”根本不算矛盾,他投奔她?,是权衡利弊之下最利自身?的选择,为?何还?要费心将有利无害的情绪收敛。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尚儒爱道的十全君子,想要便?直白索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