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沉默,一句话都不肯与他说。 可宋澜却因他的漠然勃然大怒,甚至开始对他动刑。 第一次刑讯之后,小皇帝伸手沾了他的?血,在他额间抹出一道红痕。 “皇兄,”他突然说,“你怎么到如今还没有开口求我一句?” 宋泠仰头去看他,断断续续地笑起来。 他终于想明白了宋澜为何留着他的?性?命——不止是为了取乐,不止是在他的?痛苦和狼狈中寻找满足感。他竟不甘心让他死于不明不白的?阴谋,非要叫他亲口认输,心如死灰后再跌入地狱。 那日,宋澜派人解开了他手脚的?锁链,将他抬到了地牢之上。 他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所幸当时是深夜,没有刺目的?日光,他瞧见了燃烛楼煌煌的影子,然后模模糊糊地看见中天一轮圆月。 竟已过了一个月啊,又是月圆时了。 “皇兄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轮月亮之下,”宋澜在他身侧轻声回忆道,“你我共酌,饮得多了些,五哥借醉舞剑,削了我的?发冠,剑锋指到你的?时候,你纵然大醉,还是凭借本能拔剑相挡,躲开了他的?戏弄。于是五哥握着我断裂的发簪哈哈大笑,说你永远是一流的?英雄人物,而?我……充其?量是为英雄捧剑的?影子?。” 他抓着他的?肩膀,终于有了半分失态:“你听没听到这句话?,你为何没有反驳?在你们心里,我便是永远需要英雄照拂的可怜人!只要有太阳在,谁还?能?看到发亮的?星辰?” “不过无妨,”宋澜松了手,面上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甚至温和地为他抚平了肩上的?褶皱,“射落太阳的?,正是他眼中微渺的?人,我知道你心中憋着一口气,不甘心输在我手上,可我今日忽然想开了,你已经输了,剩下的?,都不再重要了。” “再看一眼这月亮罢,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了,”他抬起头来,貌似十分怜悯地叹道?,“无论是生是死,你再也不可能离开黑暗了,我也很好奇,泥淖中的?太阳,也会?发光吗?” 次日,他为他带来了一些书信。 “皇兄,我一句假话都不曾对你说过,”宋澜依旧秉着那只蜡烛,诚恳地说,“其?实你也相信她背叛了你,只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罢?你们认识的?这样早,你可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声名、权柄、威势。 后位、信赖、爱情。 在他忙于处理政事、无暇多顾时,她会?生出怨忿吗? 在牵手走在许州的稻田之间时,她会?生出野心吗? 在与宋澜交好的?将近十年里,她会?因对方的失意和瑟缩生出怜爱吗? 这些从前?他能?够不假思索回答的?问题,就在那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当中模糊起来。 那是她的口吻——子澜吾弟,见字如面。 她的?笔迹——兰亭和飞白向来难学,他还?没有见过旁人写过此书。 终于有一天?,宋澜没有再为他读信。 “皇兄,我要大婚了。” 他破天?荒地将那只蜡烛留了下来,让宋泠眼睁睁地瞧着那点光亮消逝在自己的?眼前?。 “此处便是燃烛楼,你若不信,便静静地听罢,我们会?携手走过乾方殿前的白玉长阶,行?嘉礼后往燃烛楼焚香祭祀,这里会有礼乐声、祝祷声,还?能?听见烟花绽放,那一日,会?比上元更热闹。” 宋泠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在长?久沉默后嘶哑地问出一句。 “她……知道我还活着吗?” “她为我捧剑立威,甘入朝堂与玉秋实对峙,我虽机关算尽,若无她的?天?子?剑,如何确信自己能?够登临大宝?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她与我才是一样的?人,你的?生死,有何意义?” 宋澜凑近他的?耳边,将袖口处一方锦盒塞给了他。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