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有私心罢,他论不清。 他跨出房门,对外面候着的明锦的贴身宫女说:“进宫去,说明锦公主去寺中为皇后祈福,这半个月,不回去了。” 宫女情急口不择言:“陆大人,没有这个道理!” 陆从渊却冷冷瞥来一眼:“你若是永不想让她回去了,就尽管忤逆。” 平日里陆从渊的官阶并未到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甚至内阁中的任何学士都比他更得圣意。但偏生陆家在启都那般显赫,陆从渊如今又独掌陆氏,性格冷辣狠绝。 只是轻淡的威胁,却足以叫这宫女站不住似的发抖,只得应了。 庭院中逗鸟的陆钧安两步走了过来,将手炉塞进了陆从渊的手中,接着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往院外走。 “兄长,那闻澈回来了。” 陆从渊没应声。 虽然闻澈抵达启都之事尚未人尽皆知,可已经有不少风声传出来了。 陆钧安道:“钧安知道兄长是想留下公主,但就怕闻澈找上门来。毕竟公主不在宫中,他恐怕要心生疑虑。他今非昔比,若是真再闹起来可不是小事。” 经过提醒,陆从渊才知晓自己方才实在是被气糊涂了,竟忘记如今皇帝为了嘉奖闻澈在江朔立下战功,特许他每日入庆安宫给皇后请安。 明锦尚未出阁,不在宫中时日久了定是是瞒不住的。 但陆从渊非但没有改变主意,反而冷笑:“就半个月,不会出岔子。” 若是轻易开了笼门,这曾爱慕他的鸟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想回头看她,但是心下又隐着不悦和恨意,最终忍下了,甩袖离去。 *** 送罢沈钦,元蘅想起前日自己借走了宋景一本棋谱,此时也合该还回去了。于是取了棋谱就往劝知堂去了。 廊下的积雪有仆从及时清扫,但是耐不住这雪势太大,廊下的路不少都结了一层薄冰,并不好走。 她的绣鞋被雪沾湿了,实在是没踩稳便滑了个踉跄,若不是她及时扶住了廊柱,只怕就要跌了。 虽然没跌倒,但是脚踝却扭了,剧痛无比。 这纷纷扬扬下雪的日子,府中人都围着暖炉休息。她只得在廊下坐下,自己揉着酸痛的脚踝。 下一刻,却有人在自己跟前半蹲了下来。 闻澈俯身,右手隔着她的鞋袜,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处,声线轻淡如霜:“还好,没伤太重。起来,我背你。” 元蘅还没回过神来。这么久以来,就算是她做梦,也没有梦过这样的场景。 当初那个负气出走之人,会在这样一个漫天飘雪的日子,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对她说——起来,我背你。 该拒绝的。 可是她没有。 他们之间甚至没有过多的交流。元蘅扶着廊柱站起来,看他宽大的手掌轻握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双臂搭在他的肩上。 元蘅似乎还在迟疑,但是没等她说出什么话,这人已经施力将她稳稳地背起来了。 分明劝知堂与雪苑之间只有几步路,穿过短短的几段游廊,再过一个拱门就到。可元蘅却觉得走了很久。 她被他背得很稳,两人如同耳鬓厮磨一般亲近,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晰。启都江朔的千百里在梦中不能企及,却在此刻全部虚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