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侯拂开了他的手,没让他碰,只是自己扶游廊上的廊柱往府外走。尽管步子不够稳当,还是坚持继续走着。 侍从不愿让安远侯发现府外围着的羽林军,几度伸手却仍旧束手无策。安远侯征战沙场多年,不光是敏锐,还带着几分倔强,这种时候无论是谁都拦不住他。但府中这种境况,让他知晓了不是平白添堵么? “爷爷?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凉着呢。” 迎面便见宋景阔步迈过门槛,面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将自己披在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给安远侯裹严实了。 宋景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与过去数年出府鬼混之后归家没有任何不同。只有安远侯知道其中不同,过往的宋景只会躲着他跑,一整日下来能不与爷爷碰面就避免碰面,生怕被安远侯挑到什么错处,又要挨上一顿责罚。 他自幼没了父亲,被他的娘亲娇惯得养了一身坏毛病,纨绔顽劣,还不喜欢被管教,脾气上来了还敢跟安远侯对着呛声。 可如今总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他面对安远侯再也没了那种畏惧,行走时不再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就连眉眼都看着多了许多坚毅。 安远侯看了他一会儿,才问:“景儿,你去哪儿了?” 他本想瞒着自己才从宫中回来之事,可侍从向他递了个眼神,他便明白安远侯已经知晓这些事了。 宋景笑道:“这不是快年关了,底下诸州都来启都要军饷银子。我看着十二卫的刀枪都旧得不成样了,也想进宫讨个恩典,谁知道连朝云殿的门都没摸着,就被驳回了。哈哈哈,早知道我就不去讨这个嫌了,平白碰一鼻子灰。” “真的?” “骗你作甚?爷爷,回房罢,这雪才停多久,站在这里说话也忒冷了。” 说罢,宋景就伸手去搀扶安远侯的手臂。安远侯听到他这么说,才将不安的心沉了下去,任由宋景将他扶着回房了。 尽管他过去总也瞧不上自己这个孙子,可是见着会跟他说俏皮话的宋景,还是会觉得甚是亲近。 陪着安远侯说话一直到深夜,宋景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劝知堂中出来。 长随小宗忙伸手去扶他,而宋景却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就着才化过雪的石阶坐了下去。 小宗眼眶有些湿,小声地问:“您真的就不跟侯爷说实话?” “我能解决,扰他养病作甚?” 宋景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膝处,什么话都说不出。 哪里是去讨什么恩典,闻临就差没将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逼迫于他了。闻临弑君登基,正是需要朝中人支持,需要侯府支持的时候。这种时候侯府不肯顺从,闻临自然不高兴。 他若不是赶回来的及时,将安远侯拦在了内府之中,没让安远侯真的瞧见那些羽林军,他恐怕真的会无从解释。 将侯府弄到如今的境地,实非他所愿。 “小宗,你说我是不是很废物啊。我答应爷爷将侯府照看好,可是……我早就说了,我不是这块料,我就丢我父亲的人。父亲去世后,这世子之位就是我的了,可我不喜欢别人那么叫我,我只许你们叫我公子。其实我就是害怕,害怕我辜负了所有人的期许。” 宋景沉着肩,撑着自己的鬓角,看向地上被他用靴子踩得泥泞的石板。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宋景道:“我没事,说出来就好了。” 可那只手仍旧没有挪开,反而绕至了他的颈后,似是轻轻的拥揽。 他笑了一声:“小宗,你现在怎么……” 抬眸,迎上那束熟悉的目光时,宋景以为自己夙夜不眠忙出了幻象。许久的怔愣之后,他被彻底地抱紧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