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连绵的山间起了一层薄雾,好在已然到了平地上,不必再去走那山路。 秦氏庄子上的人也没想到将将就要入夜之时还会有人前来,庄子里那些人歇下得早,李敬山身边的小厮敲了好半天的门还不见里面有人应答。 李敬山在门口踱着步,裴宜乐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他的脚方一落地,便看着地上被雨涿起的泥泞皱了皱眉,又赶紧在寒风袭来之前拢紧了披风。 “怎么下来了?”李敬山斜眼打趣道,“不怕乡下的风把你吹倒?” “我哪有那么脆。”裴宜乐无奈。 左右等着也无事,李敬山正欲再与裴宜乐胡扯几句,却突然停了下来。 裴宜乐知道他这几天有些神神叨叨,于是也不去理他,才刚走了几步想舒展筋骨,却发现脚边落了只雏鸟,大约是被急风骤雨给折了翅膀,奄奄一息。 他想也不想就俯身拾起了雏鸟,这鸟光秃秃的毛都还没长齐,浑身都沾满了雨水和泥水,看着皱巴巴的,躺在他手心里可怜得很。 李敬山凑过来看了一眼就立刻跳开了,“啧”了一声才道:“这东西怪吓人的,像拔了毛的鸡,你快些扔了,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这是才出了壳的雏鸟,”裴宜乐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看得李敬山毛骨悚然,“也不知道爹娘去了哪里,放在外面怕是活不成。” 李敬山又“啧”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大圣人?与你无关的人躺在地上你都不会去多看一眼。不过是只鸟,还有什么爹什么娘。你若是喜欢救下便是,别装出这幅悲天悯人的样子,我看了酸得很。” 裴宜乐这回只笑了笑不说话,他是什么人自己也清楚得很,他们这样人家出来的人里善男信女才是异类,别说是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便是人命也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特别是与自己无关的人命。 或许是周遭过于萧索寂寥,秋雨又将人的心砸软了几分,就像被晒了一夏失了水分干涸皲裂的土地,遇到一场秋雨又重归柔软。 裴宜乐将雏鸟轻轻地护在掌心里。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敬山突然问道。 裴宜乐仔细听了听,除了风雨声并无其他,正要回答他,那边的大门终于开了。 在秋夜雨中略显凄清的庄园立刻便热闹了起来,平添了几分人气。 裴宜乐把雏鸟放在一块干净的绢布上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雏鸟的翅膀并没有伤到骨头,这会儿缓过气了,自己就先摇摇晃晃站起来了。 李敬山很是讨厌这个丑兮兮的东西,一直不敢走过来,只是远远地站着。 他又皱起了眉,道:“差不多得了,不过就是一只鸟,等天气好了我叫人给你抓几只好看的过来。” 说着又叫来了一个小丫鬟:“把这只丑八怪拿下去,收拾干净了好好养着,省得他磨磨唧唧像个女人。” 裴宜乐倒没有真想养只雏鸟,只是落在脚边了就拾起来救一救,发一发难得的善心。 等到小丫鬟小心翼翼把鸟拿走了,李敬山才敢坐过来,这时下人已上了熬得又浓又热的姜汤,两人赶紧喝了一碗。 不知不觉中外头的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庄子里人少,李敬山和裴宜乐是习惯了热闹的,一时觉得这里太过于冷清,几乎没有人气儿。 胡乱用了些饭菜,裴宜乐正要回去自己屋子,却听见远方隐隐传来一声婴啼。 李敬山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问:“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裴宜乐觉得李敬山在家里待得太久,都开始疑神疑鬼了,便道:“怕是猫叫。”说着又要离开。 李敬山又把他拉回桌边,问自己身边的小厮:“你说是猫叫还是孩子叫?” 此时又有几声响动传来,那小厮皱着眉听了一会儿,才说:“是孩子叫。” “孩子叫又如何?”裴宜乐失笑,“庄子上有仆妇新生了婴儿也是有的,不必事事都向你这个大爷汇报。” 话虽如此也没有错,可李敬山总觉得自己心里发慌,于是叫来了庄子上管事的,说:“乡野间怕是野猫野狗多,特别是野猫,别叫进到院子里来。” 这庄子上管事的是个六七十的老头,姓石,从当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