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娘眨了眨眼,道:“我家。” 焕娘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往前走,然而裴宜乐还是道:“我不能去你家,若是被发现了,你和宁儿” “那你能找到去处吗?” “不能。” “看来只能我收留你了。” 这是焕娘自重生以来对裴宜乐态度最好的一次,毕竟他真的家破人亡了。 焕娘把他往旁边拉了拉,然后道:“你以为你祖父为何轻易就把你赶出了家门,怕是也存着让你侥幸活下去的心思。” 裴宜乐瘦弱的身子摇了摇,无风也能被吹倒。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还未好全的右手隐隐做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出了伯府就去康国公府看一看。 他努力使自己恢复理智,又觉得自己懦弱不堪。 “你抱着宁儿走到前面去,喵喵跟着你不会丢。”裴宜乐道,“我走在后面,万一我在路上被发现了,不会连累你们。” “你是不是有点傻?”焕娘的手指伸出去迅速弹了弹裴宜乐的额头,“孤身一人不是更惹人怀疑,走在一起别人只当我们是一家——那些人又不知道你的事。” 话虽如此,焕娘此举还是很冒风险的,连她自己心里都清楚,这是把裴宜乐被发现的危险往她和宁儿身上分担。 白天的京城,已经熙熙攘攘,好不繁华,看不出昨夜黑暗之中的恐怖。 一路上,焕娘紧紧盯着裴宜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裴宜乐跑去找家人。 将心比心,若是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一定很难控制住不让自己回去。 越是紧张就越不敢在街上东躲西藏,反而会落在有心人眼里。 焕娘只能装作神色如常,还笑着指东西给宁儿看。 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认出裴宜乐。 万幸苍天庇佑,让他们顺利回了金家。 焕娘开了门,一把把裴宜乐推了进去。 四周一看,果然韦氏和金晖还没回来。 焕娘随手撕了放在桌上的字条,那是她上回让裴宜乐回来留给韦氏他们的。 如今人既已回来了,就用不到这字条了。 焕娘正要去烧水喝,刚刚想回头让裴宜乐看好宁儿,却见裴宜乐一口血喷出,人已摇摇欲坠。 他的身体遇到这种事不出问题才是不正常。 虽然被吓了一跳,过后焕娘却没有很惊慌,把他扶到了屋子里,靠在床上躺着。 一时也找不到热水,焕娘只能用井水绞了帕子给他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裴宜乐缓了几口气之后,才道:“不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细细查了,总能查到这里来。” “是啊,既是总能查到这里来,你在不在都是一样,”焕娘道,“伯府也说了,宁儿是逃不开的。” 能查到金家必定已是知道了焕娘和裴宜乐的关系,即便裴宜乐不在金家,宁儿和焕娘也难逃一劫。 “你赶 紧带着宁儿走吧。” “走到哪里去?”焕娘笑了,“你忘了花岙村的事了吗?世道险恶,我孤身带着个孩子能去哪儿?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娘和弟弟回来了要怎么办?一起跑?又要让他们去哪儿寻我?” 她说得轻松,一连串的问题却如同石头一样一块一块往裴宜乐心上压。 焕娘去烧了水回来,看见裴宜乐仍旧呆呆地坐着,便试探着问道:“你家里是怎么了?” “昨夜动的手,今早才说康国公府侵占良田。”裴宜乐愤愤道,“便是真的侵占了良田,也没有直接上门杀人的道理。” 焕娘不是很懂这些事,但也知道康国公府被抄家不正常,给裴宜乐倒了杯热水,才道:“怎么好端端的” 裴宜乐眼眶红了红,又咳了两声,道:“我祖父和父亲他们连我两岁的侄儿都没了。不知道母亲和妹妹怎么样了太子竟如此赶尽杀绝!” “太子?” 裴宜乐沉默了片刻,道:“我原本也不理会这些事情,这些自有我祖父他们操心。” 这倒是实话,以焕娘对裴宜乐的了解,他身体一直不好,虽然自小聪慧,又得康国公喜爱,可康国公府向来尊卑长幼严明,康国公百年之后袭爵的不是他,自然也轮不到他过问这些事。 且他自己的心思暂时也没放到仕途上头,宋之镜年纪轻轻已经混到了兵马司指挥使,裴宜乐还在外面玩。 想到宋之镜,焕娘随口又问了一句:“不知道宋大人他们怎么样了。” “宋之镜母家是任家,不知道这回华阳长公主能不能保住他们。宋之镜会不会受牵连,端看他自己。”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