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的是,裴宜乐不是等着许家上门来讨个说法,而是裴舒云出了殡之后立即亲自去了许家一趟。 许家过来是为女儿讨公道,裴宜乐主动前往则变成了他向许家兴师问罪。 问一问许家养出来的女儿为何要刻薄与她无冤无仇的小姑子,以致裴舒云自尽身亡。 许家原本还想为许氏说几句话,然而这事轻则是国公府自家的事,往重了说万一裴宜乐真的恼羞成怒,影响的就是许家和裴家的交好。 儿女姻亲是结缘,不是结仇。 裴宜乐又道实在想把许氏再送还许家,许家一听这还得了,嫁出去的女儿再被婆家送回来那就是奇耻大辱。 许氏的父亲倒还怜着这个女儿一些,知道以许家的规矩作风,女儿若真的被送回家,左不过一个“死”字才不会拖累姐妹侄女们,于是只苦苦求了裴宜乐将她关在国公府,不许她再多行一步以免“兴风作浪”,其余一切作罢不谈。 就这样,许氏坐等自家人不来,右等也不来,一颗心渐渐冷起来,如此都不管她,便是真的不会来理睬她了。 她看到焕娘和裴宜乐再度前来,面上是无悲无喜,还直了直身子, 嘴上却立刻问:“你们来做什么?” 焕娘冷冷看着她,只见她整个人都面黄肌瘦,憔悴不堪,明明还正值妙龄,精神头却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焕娘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裴舒云的事在前,看到这样的许氏她可能还真会怜悯一些,毕竟许氏也只是个年纪轻轻就因望门寡被送来夫家青灯只影一辈子的可怜人。 最令人无奈的是她自己身在囹圄之中却丝毫没有察觉,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李赤鸾也从小长于李氏老夫人的威严与规矩之下,她就有勇气和决断与下人私通,瞒天过海。 “我来问你一件事,”焕娘道,“是谁告诉你舒云被人侮辱过?” 许氏低下头去,似是在思索什么。 焕娘看见裴宜乐的身子抖了抖,她在来时的路上就把自己的疑虑和裴宜乐说了,许氏出嫁前似乎没地方可知裴舒云的事,那就必定是到了国公府之后才知道的,且下人不敢乱说,那就必定是府上几位主子说的。 “我不知道。” “你”裴宜乐气急,一时又剧烈咳嗽起来。 焕娘连忙去给他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等裴宜乐好些了之后,她才又说道:“不说也没关系,左不过是那几个人,家里的姑娘们几乎不往你这里来,来了也不会和你说这种事。让我猜一猜,是三嫂还是四嫂?” 许氏别过脸去不说话,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你倒有几分骨气。”焕娘踱步到许氏面前,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许家已然不肯再管你了,留你一条命在,这辈子都这样罢了。我不过是让你说实话,否则你以后日子如何,我和六爷都管不着。” 许氏想起这些日子外头那些丫鬟的冷言讥讽,有时要水都不给她,不由遍体生冷。 如焕娘所说,留是留了一条命,往后漫长的岁月,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来搓磨她。 长久的沉默之后,许氏终于慢慢吐出来两个字:“四嫂。” 这倒也在焕娘的预料之中,郝氏一向谨言慎行,比纪氏要稳重得体得多,也难想象是郝氏在许氏面前嚼舌根。 焕娘还未表示什么,一旁的裴宜乐竟直接笑了出来,不是嘲笑,也不是冷笑,更不是开心的笑。 “她还说过些什么?”裴宜乐问道,“还有三嫂,她们总是做伴一处来的。” 许氏抬头望着他,淡淡道:“我背后不讲人是非。” 焕娘终是叹了口气,拉了拉裴宜乐,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又吩咐外面的丫鬟,对许氏的衣食供应还是要照着以前,不可怠慢她。 等回了自己那里,焕娘就忍不住道:“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心里和猫爪子挠似的,知道了反而更难受——总不能因四嫂嚼舌根子就去拿她是问。” 裴宜乐又笑了两声,冷冷道:“我以为我对她们都不薄,四嫂竟然是这样回报我的。” “人心难测,同床都保不准异梦,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只是有一事想起来此时竟是如鲠在喉,焕娘也愤愤,“真细究起来从源头说起,妹妹不是为了四嫂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她倒好,恩将仇报,做什么去和那姓许的说去。” 裴宜乐一想起当日裴舒云逝去时的惨状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