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忙着看人拿东西,没太顾及到他,上了马车,才发觉他状态有些不对,瞧着比平日还病弱几分:“侯爷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没事。” 裴行阙垂着眼:“太紧张,昨夜没睡好。” “我阿娘不吃人。” 梁和滟听他讲,难得笑笑:“她脾气很好,不会凶你。” 裴行阙仰头咳了两声,伴着点笑,声音轻飘飘的:“那就好。” 他放下挡唇的手,梁和滟看见那上头,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是前日为她挡那茶杯留下的痕迹。梁和滟盯着看了一眼:“侯爷没用那药吗?” “用了,药效很好。”裴行阙把手翻过去,不叫她看那手背上的伤,“是我自己另一只手不太灵光,淤血没推很散,所以迟迟还没好。” 梁和滟看看他,叹口气,伸出手:“那药侯爷带了吗?我为侯爷推一推。” 裴行阙唇微微动了动。 他想要推辞,但…… 他抬头,就看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并不十分热络,脸上笑不多,唇微微耷着,眼皮也略垂,不带一点额外的情谊。 他败给自己的私心。 “多谢县主。” 他从袖里掏出那瓶药油,连自己的手一起,递过去,伸到她眼下。 梁和滟没有多看他,手握上来,抓住他手指,摩挲过那片淤青的边缘,力度很轻。 她手指像她这个人,有茧子,有伤痕,有冻疮,并不柔软,甚至不够温热,却能很稳妥地抓住他,很仔细地检查他那伤痕的情况,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一下:“肿得很厉害。” 她语气很正经,但裴行阙听不太清楚,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注视她,也用来抑制自己,回握住她手的冲动。 梁和滟很快就把他手放开,伸出手,把那药油倒在掌心,搓热了,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侯爷忍一忍。” 裴行阙想,的确要忍一忍。 下一刻,她手掌舒展,托住他手,两个人掌心叠着,连掌纹都合在一起,连同纷乱的命数。 另一只手抬起,掌根抵在他手背上,很用力地抵在那淤青上,沿着经络方向,一点点为他推开淤血,有时候凑得近了,呼吸会吹拂在他手背上,因为那药油,吹得很凉。 裴行阙偏头,下颌绷得有些紧,不去看她。 他心乱如麻,手指无意识地屈起,轻触过她掌心,梁和滟抬头:“疼?” “没……” 裴行阙慢慢摇头,语气有点沙哑,嗓音很轻。 “那我再用力些,你忍一忍。” 梁和滟没抬头,于是也没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根,只觉得是自己弄疼了他,动作更小心了些,把裴行阙极轻巧地托着,只掌根用力,揉得认真。 而裴行阙坐她对面,另一只手按在座上,神情寡淡,只耳根微红,喉结轻动。 第11章 药油浸润到皮肤里,一汪润泽的光,晃在那片淤青上。 推得发热到滚烫,边缘都泛红。 梁和滟托着那手,看了看,吹一下:“应该快好了,明日侯爷来找我,我再为你推一推药。” 裴行阙在心里默默希望,希望这伤永远也别好。 他唇动一动,不讲话,只仰头,看梁和滟,后者神情清明,慢慢把他手放开,转身,去要帕子,擦她手指,隔很久,裴行阙听见自己的声音:“多谢县主。” 平稳得欲盖弥彰。 梁和滟从手指到掌根,仔细擦着,听见他讲,很客套地摇摇头:“本就是为了我受的伤。”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