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天真与无辜,还夹杂着?疲倦与寡淡,明明语气做事都像闹脾气要糖的孩子,神情却厌倦疲惫。 她逃似地离开,留裴行阙一个?人站在原地,自嘲一笑,然后?出?宫。 其?实要出?宫开府,怎么也该先封王爵,定下封号的,否则规制不好明确,然而他是个?十足的例外?,因此一切草草而就,处处落着?敷衍。裴行阙到的时候,大门上换下的牌子还搁置在一边,上面写着?这是梁国长?公主的旧居。 梁国长?公主啊,真好,封号里带着?她的姓氏,仿佛是隔千万里,和?她多一重关系。 至于里面的摆设,自然是来不及更替的,多是旧物件,只?是再差劲也不会比当?初在定北侯府差了?,不会比他在周地最初的居所差了?,他有炭火,有厚衣,有人服侍,有热饭菜,一切都足。 裴行阙却没半点兴致,他随意挑了?个?院子,依旧裹着?自己的旧氅衣,懒散地靠在屋里,垂眼听人禀报这府里的情况。 他的安静日子没有待太久,很快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拜访,有他那些少有谋面的弟弟妹妹,也有些寻常宗室,如今他地位莫名,仕宦们还不敢登门。 他第一次与楚国臣子搭话,是他参加的第一次大朝会后?。 他被一位紫衣的官员拦下,身边的随从温声讲,说着?是魏大人。 这位魏大人是他母亲的嫡亲兄长?魏沉,他的舅舅,如今的殿前司指挥使,手握禁军,官位很高,人却一副和?气样子,腆着?肚子,笑眯眯地走过来,跟他行礼,叫“大殿下”。 既然打了?招呼,那两个?人就没有不同行的理,要同行,总有些话要讲。 “殿下才回来,听闻为那当?初剪头发的事情,和?娘娘起了?些争执。” 裴行阙没有讲话,抬抬眼,听他继续说下去:“其?实当?日的事情,无外?乎一个?误会,母子情深、血浓于水,殿下这些年离家?在外?,娘娘许多牵挂思念,一时都是言表不出?的。” 魏沉慢条斯理地说着?,视线不离裴行阙。 “殿下已经及冠,想来不是无知?小儿,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与自己的生身母亲有龃龉罢。” 裴行阙神色没多大变动,只?是微笑着?垂着?眼,静默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一处冻疮打量。梁和?滟调了?药膏,还没入冬的时候匀过一盒给他,今冬涂了?,好险没有发作,只?是留下一道陈年旧痕迹而已。 不再发痒发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没有。” 裴行阙摇头:“百善孝为先,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和?母后?闹不痛快。其?实后?来我也去想,当?时若活下来的真是小弟,那对大家?都好。小弟好歹是从小被各路先生教导长?大的,不像我,什么也不会,若真要做事,还少不得舅舅各种?指教,又要给母后?与舅父们添上许多毛病。” 他语气平淡,却叫魏沉眉头一动。 是,所谓国忌少主,真正忌讳的,不过是少主年少不懂事,好拿捏,容易被臣子掣肘,此刻眼前这位大殿下,从小在周地,正儿八经的差事没有领过一件,和?少主有什么两样?若扶持他上位,到时候总要多多倚仗臣子。就如同他们扶持,更乐意扶持血脉相连的皇子一样,真个?儿有的选,谁不选流着?一样血的外?祖家?,反而肥水流了?外?人田? 而且,当?初小妹做下的事情,也实在太过火了?,这位大殿下把脾气当?场发出?来,总好过一直记恨在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给算上一笔的脾气…… 魏沉闷不吭声地在心里盘算了?一通,脸上从始至终都是同样的神色,他露出?微笑:“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裴行阙颔首,不再多说话。 他一时还不太适应这故土,在路途里染上的病症没完全痊愈就又加重,如今很疲惫,撑不起太多精力和?人在这里虚与委蛇,他只?有一点琐碎的精力,全拿来去牵挂那个?在周地的人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