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那种可望而不及的淡淡的瘾,便以一种弥天之势剧烈回噬。 长久行走于冰封雪冻的深夜, 习惯了那样一种寒冷与黑暗,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旦靠近了火源,即便只稍稍感知了那种温暖与光明,又怎么甘愿继续孤身回到暗夜之中? 或许,从当初听说清雾打算开工作室, 他有意无意打听合适店铺开始, 远在亚马孙河的蝴蝶,就第一次扇动了它的翅膀。 今天的临时起意, 纯粹是在赌了。 他们的关系胶着无法推进,继续相处也无非是在两厢尴尬和客气之中,寻找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破局点。 况且,祁然马上就要搬来东城。 他是突然想到了那时候很不以为然的那张签文,待机而动,必有所获。 他相信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至今的人生从来没有真正去赌过什么事。 今天是第一回 。 一场豪赌,赌她不讨厌他,赌她愿意给他靠近的机会。 他赌赢了。 烟将要烧到底,孟弗渊将其揿灭,启动车子。 返回时再经过工作室,窗户里灯已经灭了,他心里对她说了句今夜好眠。 / 陈清雾压根睡不着,洗漱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黑暗里赵樱扉抄起枕边毛绒玩具扔了过来,嘟囔道:“陈清雾你信不信你再翻一下我就杀了你……” “我睡不着!” “睡不着那就去继续玩泥巴……” 陈清雾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的工作是玩泥巴,恶向胆边生,伸臂揿下了卧室的大灯。 赵樱扉闭眼尖叫一声,“……你是要闪瞎我吗!” 她掀开被子怨气冲天地坐起来,“说说吧,怎么失眠了?” “我才懒得跟你聊感情问题。”陈清雾爬起来,靸上拖鞋朝外走去。 “……你干嘛去?” “玩泥巴。” “……” 睡觉时将工作区的中央空调关闭了,但今天天气凉爽,空气里仍然残留了薄薄的冷气。 茶几上那杯水还没倒掉,碰上去杯壁已经凉了。 陈清雾蜷腿坐在沙发里,下巴抵在膝盖上,陷入沉思。 冷静下来之后,复杂的情绪里又多了一种恐慌,以孟弗渊的性格,一定真会采取行动,可是……这种多少有些挑战世俗道德价值的事,真的能允许它发生吗? 他一点也不害怕吗? 祁然知道了怎么办,两家父母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但是,先撇开这些不谈。 刚刚,孟弗渊就是坐在她现在坐的位置,不动如山地读秒计时。 31秒。 不管今后跟他是什么走向,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台风天的凌晨,发生的这一幕。 那一刻的颤栗还在身体里留有余响。 / 孟弗渊联系他那位朋友的事情,很快有了下文。 朋友叫麦讯文,是孟弗渊在加州读研时认识的。 孟弗渊告诉陈清雾,麦讯文对参展一事有所疑虑,如有可能的话,希望能够跟她面谈。 也是赶巧,最近麦讯文要同父亲和几位叔伯回乡祭祖。他老家在浙省的某个村里,东城自驾过去不过三小时。 早秋的清晨,空气里有一股青潮的水汽。 车停在工作室前方,孟弗渊单手搭着方向盘,注视着门口。 大约过了五分钟,陈清雾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了一件砖红色背心上衣,搭深蓝牛仔裤。复古抢眼的颜色,衬得皮肤分外白皙。方便出行,身上随意背了一只黑色双肩包,头顶扣一顶棒球帽。 “久等了。”陈清雾拉开车门,“出门之前又确认了一遍资料,所以稍微花了一点时间。” “没等多久。”孟弗渊看她,“吃过早饭了?” “嗯。” 陈清雾卸下背包放在腿上,拉出安全带。 她知道自己有点强作若无其事,因为上车后根本一眼也不敢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孟弗渊设置好了导航目的地,正准备启动时,陈清雾问:“需不需要我来开?” “你想开吗?”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