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眉还想说什么,璟书却已攥了攥袖中捏着整整一日的玉佩又道:“况且,我已应了她一件事。” 此中何人…不言而喻。 “她作恶多端,如今你已不必再为她…!” “魏洵!” 璟书厉声将他的话打断,继而语气一松,转头又看了看烧成一堆废墟的雕楼,“你还记得刚来这儿的时候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是他听见的第一首乐府之乐,清浅得与靡音袅袅的青楼楚馆不符,那是她,教他们一堆孩子所唱的第一曲歌…也是唯一一曲。 当年清丽悠扬的嗓音似乎还犹在耳畔,可人,却已不复当年模样。 火停后,他扑上前去扒了很久的废墟,官府来查的官吏神色淡漠,只对他道,烧得如此透彻的木楼哪还见的着什么尸体,怕是早就与木炭尘灰融为一处,莫要徒劳。 他几乎翻遍了每一块横倒烧黑的木梁,可终究,烧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未留下。 兰锦为劝他曾说,她不是常人,说不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处早便就逃走了。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韩灵将那块玉佩塞给他的一瞬间,似乎早已注定了这场被大火吞噬的结局。 树倒猢狲散。 悲凉的是,往日声色靡靡的南风馆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再来此与她送行,就连墨弦等人,更多的也是惧怕排斥,好笑又讽刺,璟书甚至愣愣地想着,其实如此这么多年,整座南风馆中,唯有他一人似乎过得不那么辛苦与担惊受怕。 可这一切,似乎都要归功与那个人。 那个今日他方才得见的男人。 就连他带着衣物急于破门而入的一瞬,他都下意识翻身用斗篷将伏在他身上睡得迷糊的娇躯包起遮挡,任由光裸的后背抵挡着门外的一切视线。 雩岑唤他,零随。 真好,是个拥有自己名字的人,与魏洵一样,是个令人羡慕的人。 一纸罪状,在午后被匿名呈上了衙门的公堂,他眼见着城内那些所有与韩灵拥有过往的男人一个个哀嚎着、愤怒着被抓进了监牢,情绪好像被锁在了心里,淡淡的,好像在看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 那是兰锦写的,一桩桩一件件,横条列式地摊开在眼前,他才方知,这些年、在这座繁绕的南风馆内,终究发生了什么。 ………… 雩岑趴在窗前,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暗后便开始下,一滴一滴的,沿着蓄上苔藓的青瓦落下,远处的山都朦胧了,像是一幅未画完的画。 上次下雨,好像还是在她与零随初来潼隼的那一天。 今日下雨,倒也正常。 店家的柜台上放着一本简单的台历,雩岑下楼时不慎张望了一眼,三月十二,恰逢仲春与暮春之交,正值清明。 兰锦为了他们与馆内流落之人相处尴尬,甚至还极为贴心地将他们安排到了另一处旅舍,安静且舒适,零随午后便倒在床上睡了一天,闲得无聊,雩岑甚至趴在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窗景,就如此看到了夜幕。 眼角余光处,一席青衫路过,身材清瘦高挑,不是璟书又是何人? 雩岑亦是颇为意外,也不知男人此番前来又是何事,但碍着无聊了一下午赶忙略显激动地出了门,砰砰砰跑下了楼梯,青衫身影方才踏入门槛将伞上的残雨甩尽,见着她还未说什么,便突而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请姑娘,收留璟书。” 惊愕间,雩岑霎时整个人呆在了原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