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白色的牛乳印子,印在这么一张冷俏秾丽的面上,平白添了三分滑稽。 崔述茫然,抬袖在面上不住擦拭。 舒念眼看他漫无目的地抹了一圈,牛乳印子不曾擦拭干净,倒把原本苍白的面颊擦得微微泛红,忍着笑按住他双手道,“在这里。” 往袖中扯出一方帕子与他擦拭干净。 崔述老老实实任她施为,一时眨眨眼,“念念。” “嗯?”舒念与他四目相对,等了半日亦没等到下文,一时恍然,便大喇喇一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谢。”歪着头打量他一时,叹息道,“早点儿歇着,瞧你这脸色,跟个鬼似的。” 语毕起身,绕过纱屏去整了床铺,拾掇妥当不见人来,探头看时,却见那位大爷立在妆案边儿上,一只手揭了铜镜袱子,正俯了身在那儿照着镜子。 舒念被他逗乐,蹑手蹑脚凑到崔述背后,原打算吓他一跳,谁料刚凑过去铜镜中便映出两张脸来,一前一后两个人,映在镜中倒仿佛密密相贴一般。 舒念从积秀谷出来时抹的锅底灰犹在面上,原本还不觉得怎样,此时旁边衬着个神仙般的小吴侯,便十分感觉不像个样子,清清嗓子,勉力挽尊道,“虽是有些难看,但我这不是还没洗脸么。” 崔述自镜中望着她,“念念很好看。” 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大有前途——舒念轻轻拍拍他肩膀,“难怪能做小吴侯。”转身复又催促,“好早晚了,睡吧。” 走了几步不见人跟上,回头却见崔述仍旧在镜边流连,奇道,“镜子里有花儿么?” 崔述这才扔了镜袱子,拖拖拉拉地过来。一时在被中安置了,舒念给他塞了个汤婆子,叮嘱道,“抱着暖和。” 崔述往里挪了挪,分出半张床,“念念睡这里。” 舒念暗道您如今傻了我可还清醒着,活得不耐烦了么就敢跟小吴侯睡一张床?先不说这事若叫姑余甘仙子知道,她舒念绝没有活路,便是他小吴侯自己日后清醒,只怕也要把她当作黑历史一刀抹了去—— 断然拒绝,“不行。” 自去将纱屏搬到床前遮了,吩咐道,“我去洗洗,你且歇息,休得出来。” 此时夜深,黑灯瞎火无人送水,舒念吹灭了灯,除去衣衫,就着浴桶中的残水洗了一回。那水早已凉透,舒念虽仗着内家功力护体不惧寒冷,却仍旧凉得睡意全无,便扯了条布巾,坐在窗边慢慢擦拭湿发。 乌蓝的夜空寒星点点,亭台楼阁尽在雪中,远处数点灯火隐约闪烁—— 此身居处犹是人间。 舒念深吸一口冰雪寒气,这一世重活的岁月,应不是梦境。 “念念。” 舒念闻声回头,借一点月色看见崔述孑然一身,立在自己身后。连忙探身合上窗格,点亮油灯照了一照,见他神色仓皇,奇道,“怎么了?” 崔述咬唇一时,愤然道,“你要去哪儿?” 舒念一滞,的确自己方才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知身在何处几欲乘风归去的恍惚感,然而这一闪即逝的小念头都能被人看穿? 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舒念持灯上前,上下照了一回,本待瞧出点儿端倪,却见他脸色着实难看,全然一副大病未愈的光景,俯身拉了他手,冷得跟冰一般,便推他道,“瞧你如今什么情状?还不赶紧歇着。” 崔述僵立一时,复又松动,由她拉着躺回枕上,拍了拍床沿,“念念睡这里。” 舒念指一指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