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面上一红,“没有。” 舒念越过他往屋内走,“吃过没?” “没有。” 舒念无语,回头道,“少侠您不是要吃饭?您这光景,倒叫我以为您是特意来寻我的。” 阿阮不言语,跟着舒念进屋。两个人吃了饭,油角子虽是凉了些,好在春日和暖,仍旧酥香焦脆,配着鲜嫩的韭菜和柔软的鸡蛋,滋味很是不错。 阿阮足足吃下三只,喝过一碗粥,才停下箸。 舒念下逐客令,“夜了,少侠回吧。”见他不动弹,“我这屋舍简陋,就不留少侠了。” 阿阮四下看一回,点评道,“也还好。” 还好?她家院子好不好与他什么相干?要紧的难道不是夜深人静,你一大男人呆在姑娘屋里不大合适? 舒念绷出一脸假笑,“您那院子是村里最像样的,早点回去歇着吧。” 阿阮磨蹭一时,终于起身,一步一停地走到屋门口,又回头,“念念。” “嗯?” “明天……” 舒念眼巴巴半日未得下文,一时恍然,大手一挥,“这个容易,明儿我送饭便是。” 阿阮愣了片时,忽又笑起来,“那我等你。” 舒念眼见瘟神要走,便起身相送,堪堪到了竹篱边上,忽道,“你等我一下。”匆匆回去,回来时手中握了一物,递给他,“拿着这个,晚上好睡。” 却是一只香囊,想是绣工不行,并未绣花,缎面平整,用丝线捆了封口。 “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这是香囊?”舒念大没好气,“别看样子不怎么样,可实用了,把这个悬在帐子上,蚊虫都不近身,咱村里什么都好,只蚊子咬人防不胜防。” 阿阮抿嘴一笑,将香囊塞入胸前,小声道,“我走了,明天见。” 这一回步履轻快,片刻消失在河畔柳荫里。 舒念送走阿阮,关门时才后知后觉——这一位既是西岭唐门中人,哪里还缺对付蚊虫的物件? 也是傻了。 将锅碗草草收入灶间,自往东厢房睡去。醒时窗外鸟声啾啁,雀儿已经蹦在她窗台上啄食药材,拾一颗石子掷过去,惊走飞鸟。 天光大亮,天气却不大好,细雨绵绵,河面一层浓雾,云遮雾罩,什么也看不分明。 舒念懒怠动弹,然而那位少侠如今是她完成任务的救命稻草,只得拖拖拉拉爬起来,熬粥煎饼,拌一碟小菜,尽数提在食盒中,撑一把油纸伞,去与少侠同吃。 堪堪走到昨日水涧大柳树下,便听村东头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东头本是李员外家的产业,田地虽是广阔,屋舍却只有一进,便是阿阮如今住的。 难道发生什么事? 舒念心下一沉,看四下无人,提气急纵,一时看清,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这该如何是好—— 李家院外聚集了二三十号老爷们,有的提着锄头,有的拎着斧头,竟还有些握着菜刀,一副打群架的架势,虽还未冲进去,已是嗷嗷叫得震天响—— “院里的小倌儿竟然敢来咱们村,风气都叫带坏了,赶他出去!” “咱们村里民风淳朴,哪里容得下这种污糟人物,传出去了哪家姑娘敢嫁过来?” “如今已把孩子们带得不成样子,一个二个口里念什么头牌,我呸!” “说头牌我还真见过,一身的金银珠宝晃得眼睛疼,拉车的马笼头都是金子打的,村子里有哪门子的头牌?别是被贵人甩了——” “虎二叔。” 那人正说得痛快,回头看是舒念,赶苍蝇似的撵她,“女娃娃家家的,来这种地方做甚,快回去!” 舒念不退反进,走入人群中,“虎二叔总说入城贩货,却是看头牌去了,明儿我与二嫂说说去。” 虎二叔一滞,“走在路上,偶然遇见。” 舒念懒怠理他,团团转了一圈,“各位叔叔伯伯聚在这里做甚?” 七零八落有人说话,“把小倌儿撵出村去。” “对,撵出去。” “还咱村儿一个清静。” 舒念道,“如何不清静?他是住了叔叔伯伯的屋子,还是上叔叔伯伯家吃饭啦?” 人群一静。 “这是李员外家祖宅,人家李员外都不当一回事,叔叔伯伯又闹哪门子?” 鸦雀无声。 舒念往外摆一摆手,“雨下大了,叔叔伯伯们回家避雨要紧,回头冻得病了,看诊吃药的,叔伯们身子吃亏。” 舒念医术了得又不缺钱,自她回甜井村,村里老小生病都是寻她去,一文钱不用,还药到病除—— 便有人心生顾忌,不肯得罪舒念,窃窃私语起来。 忽一人大声道,“念念,你年近十八还不说亲,叔伯们替你操碎了心,原来竟是看上这小倌儿了么?”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赎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