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目光在阮青君身上掠过,又留在舒念面上。 “青君被藏剑楼中人泄愤,刺了一剑,无甚大事。”舒念解释道,“让他回房歇吧。” 崔述低头,避在一旁让出通路。 舒念话到口边,又咽回去,仍旧扶阮青君回去,在榻上安置,将食水放在他手边,“夜间有事,只管大声呼叫,都能听见。” 便收拾被褥出去。 阮青君愣住,“姑娘去哪里?” “柴房。”舒念道,“阿述自来夜间睡不沉,从不与外人同房。” 掩门出去,转回柴房,果然见崔述仍旧倚门而立,怔怔出神。抱了被褥过去,“借过。”擦身而过,入得柴房中,将干草收整,厚厚垫了三四层,权作铺位,另外整好被褥,招手道,“过来。” 等了一时,却不见动弹。舒念爬起来,将他一只手抓在掌中,一拉之下,纹丝不动,“怎么啦?” 崔述不言语。 舒念凑上前亲亲他冷冰冰的唇角,“人家毕竟是此间主人,小吴侯行走江湖,从不欺人,总不能叫我坏了你规矩呀。” 崔述动了动,“你只是——” “当然。有你在这里,难道我能看上他么?”舒念勾着他脖颈,叹息一声,“我们阿述真是个醋缸子。” 崔述愤愤别转脸,身体却柔软许多。舒念拉他往被中躺下,自己挨着他,“我陪着你,不委屈咱们小吴侯。” 崔述闻声,身子侧转,埋在舒念怀中,大睁双目,“不管我在哪儿?” “是呀。” 舒念看他胸脯起伏,一只手按在他微凉的心口,“阿述心跳好快。” “嗯。”崔述轻哼,越发向她怀中依偎过去,嘴唇在她颈畔挨蹭,“都是念念的。” 舒念只觉颈际触感粗粝,推开看时,见他双唇干枯,不知缺水多久。暗骂这人真叫人不省心,刚刚退热醒来,与藏剑楼众人周旋多时,不知将养,倒有闲工夫吃些干醋。 忽一时想起来,“忘了给你炖的粥,可该糊了。”一把将他推开,手忙脚乱倒一碗水,嘱咐道,“乖乖喝了,一会儿好吃粥。” 不等答应,奔去厨下,万幸未曾煮糊,只拣浓稠的米汤盛了一碗,回到柴房。 崔述兀自呆坐出神,一听门板响动,便坐直身子。水碗原模原样,一动未动。 舒念一滞,将水碗递给他,崔述定定不动。舒念想了一想,用木勺舀水喂他,崔述亦不张口。舒念一时无奈,“要做什么呀?” 崔述忽一时起身,膝行至舒念身边,身子一倾,埋身在她膝上。 他这般缩在自己怀中,如避冬的小兽一般。舒念瞬时无师自通,看清他深深藏在年轻的身体和冷漠的外表里的,那个惶惑不安的灵魂—— 想了一想,便含一口清水,倾身过去,四唇一触,感觉他不由自主张开口来,清水源源渡去。一时分开,舒念抬袖擦拭唇边水迹,却见他双颊生晕,口唇微张,目光迷离,怔怔看着自己—— 舒念稍觉难耐,一手遮住他双眼,“真的,不能这样看着我。” 崔述小声喃喃,“还要,水。” 自古天下事,由奢入俭难。舒念叹一口气,仍旧依法炮制,初时还算以口哺水,再后来水去哪里已无人关心。眼前只有他黑琛琛一双眼,红艳艳一点唇,她的魂魄浓缩成极小的一点,依附在与他交混的呼吸之中—— 好一回衣冠颠倒。 舒念发簪松脱,长发低垂,将他气息隔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婉转轻笑,“外间不知多少人在寻你,却在这里与苗女颠三倒四。” 崔述病中虚弱,折腾半日,困倦难当,糊涂道,“没有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上一本连载时开了个车,没人发现。达哥估计今天还是没人发现,五个字再描写一次:开了一个车。 还是没肝出来,不预告了,明晚九点,比心。 感谢小天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