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道:“小主子们都热得不想动,叫小豆飞弹丸给他们看。” 那小豆不知要流多少汗了,楚音笑道:“赏他十两银子。” “是。” 楚音端详着手中的白牡丹,将它插在岭窑刻花卉纹的梅瓶里。 “搬去书房吧。” 连翘找了个力气大的宫女来搬。 楚音歪在美人榻上,身下垫着夏簟,这种簟是用津州的细芦苇编织而成的,柔软又清凉,她闭目休息了会,忽然道:“连翘,你去一趟坤宁宫将陈嬷嬷请来,就说我想问有关功法的事。” 连翘应声,撑了把油纸伞去坤宁宫。 太子妃有请,陈嬷嬷禀告过姜皇后,马上就随连翘来了东宫。 楚音让她坐在锦墩上,又赏了一碗冰酪。 用牛乳做成冰酪得经过许多道工序,在成王府是吃不着的,但到了宫里,姜皇后又不喜冷物,陈嬷嬷就没尝过冰酪,连忙道谢。 楚音也不急着说话,等她吃下去半碗方才道:“我请你来是想问你,除了五禽戏,八段锦,可还有不累人的功法?你看这天气,动一下便要出汗,我着实是不能继续了。” 陈嬷嬷拿帕子擦一擦嘴,笑道:“太子妃,您何必急着这一个月,等这个月过完再练也一样。” “你不会别的功法?” “会是会,但都是无甚用场的,这功法得累人才有用,您最近就歇着吧。” “也是,”楚音拿起银匙吃了口冰酪,浅浅笑着看她,“陈嬷嬷你懂得真多,难怪我婆母这么信赖你呢,你是几岁去的成王府?” “回太子妃,奴婢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环,比娘娘小两个月。” “难怪,都快有三十年的主仆情了……不过婆母的身子怎的这般差,年轻时就没练练功法?” 陈嬷嬷欲言又止。 姜皇后那些年为情所困,有次差些当着亲儿子的面从停云楼跳下,没真的寻死都算好的,还能指望什么?她斟酌言辞道:“娘娘当时是王妃,不止劳力还劳心呢,这心可不是练练功法就成的。” 楚音赞同:“婆母不止要照顾父皇,还有三个孩子,是不容易,就说三弟,原本婆母都要给他择妻了,结果三弟说不娶就不娶……你那日也在场吧?三弟到底是怎么说的,婆母没有生气吗?” “不曾,娘娘心善,不会因此责怪三殿下。” “真是心善吗?我觉得是婆母太宠三弟了,视庶子为亲子,这样的皇后娘娘恐怕历朝历代都是少有,”楚音将玉碗置在案几上,幽幽一叹,“我真担心哪日婆母疼爱他胜过疼爱殿下。” “这不可能,”陈嬷嬷忙道,“娘娘心里定是有数的,她对三殿下好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楚音见她犹豫,坐直身子道,“你就告诉我吧,省得我胡思乱想,生怕哪日婆母过于偏心,让殿下受委屈。” 陈嬷嬷有点坐立不安。 楚音晓之以情:“殿下什么性子你也清楚,沉默寡言,不会哄人,哪里有三弟嘴甜?我可不是杞人忧天,当初殿下娶妻,可曾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就这一事,便比不过三弟,如今三弟还本分,看不出狼子野心,可以后就难说了,若到那时婆母还对他百依百顺的话……” 陈嬷嬷听出来了,她是一心为了太子。 两位皇子都是陈嬷嬷看着长大的,但她对陆景灼的感情显然要深得多,只是,她跟姜皇后一样都没往别处想,如今却是有些心惊。 陈嬷嬷恭声道:“太子妃深谋远虑,奴婢告诉您也无妨,其实娘娘除了心善外,实则对三殿下怀有愧疚……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日娘娘携太子殿下跟三殿下外出游玩,不想在林中因为疏忽致使三殿下掉入陷阱,当时三殿下浑身是血,差些没挺过去,后来捡回条命,右手臂却废了,再也不能骑马射箭。为此娘娘负疚至今,故而才会对三殿下如此宽厚。” 他的右手臂是废掉的? 她一直以为陆景睿是左撇子,从来没问过原因。 原来…… 可陆景睿坐上龙椅后,却是用右手写下了抓捕她楚家人的圣旨! 那只右手是他隐藏的所有欲望,在那时候才得到了真正的释放吧? 从心头窜上来的愤怒险些叫楚音摔了手边的玉碗,她压抑住了问:“三弟的右手到底坏到什么程度?难道连写字都不行了吗?” “应该是,当时娘娘请了好些名医,都治不好,所以三殿下后来就用左手了。” 然后他就总用这只“废掉”的手来勾起婆母的愧疚。 可陆景灼呢? 他当时十四岁,莫非是觉得自己身为兄长,对庶弟也负有责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