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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剪毛


家,阳光照射不进来的地方。

    他按亮了吊灯,家里的墙面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老旧小区的底色使得一切都很黯淡,没有那边敞亮,他想,亮到眼睛有些疼。

    会习惯的,人总是会习惯的,不然人类怎么从猿类进化,海底生物如何爬上陆地演化为陆生生物?

    他的衣物确实不多,除去校服,剩下的不超过五套,四季按春夏与秋冬两类分。

    不像那边,书柜塞满,最小的缝隙仍有迷你玩偶的存在。

    也不像她,浑身上下自带着股倦意,那份不争不抢的慵懒来自于不缺吃穿。

    他心里明白,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返程之前,陈黎去了趟医院,范芳柔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医疗设备的声音像有规律的报数,每隔三秒重复一遍:活着,活着,活着……

    他伸手理了理母亲的额发,看见她的肩膀被插管抵到发红,本想调一下放位,又怕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悬在半空的手停滞了数十秒,终归收回到身侧。

    在清扫完掉落在桌台上的花瓣后,陈黎俯身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妈妈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万岁四仰八叉躺在客厅地毯上打游戏的时候,某个小孩回来了。

    她姿势一点没变,扬起下巴,颠倒着视线和他打了招呼,“我把衣柜给你腾出来了,剩下的实在放不下,你将就将就。”

    “好,”陈黎把备用钥匙放进盘子里,另外亮闪闪一大串的旁边,“谢谢。”

    那边没了回声,他换完鞋看过去:女人四散的长发霸占了小半张地毯,宽松的家居服因为毫无顾忌的动作大量堆迭在某些部位,露出的光景很美,没露出的引人遐想也很美。她皱着眉,鼻尖不知为何泛着红,纤长的手指飞速在高举的手机屏幕上戳动。

    “啊,妈的!”万岁骂了句脏话,翻了个身趴在地板上,抬眼望向陈黎,“你会不会打游戏?”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我学东西很快。”

    不会吧,现如今还有青少年没接触过手游?她压下心底的罪恶感,确认道:“你有手机吗?”

    他点头,从兜里掏出一部旧型号iPhone,和今年最新的大概隔了5代。

    “算了,”万岁丢开手机,双手撑地跪坐起来,“你把东西放好,我带你去剪头发。”

    陈黎愣了愣,“啊?”

    “剪,头,”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发梢处比划了几下,“你头发太长,挡眼睛影响视力,要读书能不戴眼镜就别戴。”

    “……”

    “不然我给你剪?”

    “不……”他想说不是不行。

    “知道啦,带你去剪,”万岁站起身,膝盖处有些嫣红,“想吃什么?”

    没说出口的三个字不得不咽下去,“什么都行。”

    “好噢,”女人走向他,又在快要到达前转了方向朝屋内走去,她在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候补了句,“你可真是个乖宝。”

    男生望着她的背影,默默抓紧了背包带跟上,他走向她,同样在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候转了方向。

    他进了侧卧,而她进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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