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道:“姑娘家原就娇贵,哪能都像您一样。”又劝她,“您既然把人留下了,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石太夫人想了想:“好吧。”随手将木棍一丢,过来携了初妍的手,“来,丫头,我带你去喝茶。” 她的手纤长而有力,指根处都带着薄薄的茧,那是常年习武留下的印记。握着人手时,粗糙的茧子磨着肌肤,带来隐约的刺痛感。 初妍恍惚生起熟悉的感觉,乖顺地任她拉着往正屋去。 屋子就在演武场尽头,五间朝南,轩敞华丽,中间明堂挂了“闲云野鹤”的横匾,摆了金丝檀木的条案和桌椅,做为待客的厅堂。两边各有一道门,东次间和东梢间做了卧室,西次间和西梢间则布置成了宴息起居之所。 石太夫人进了屋,就将人丢给了方妈妈:“我去换身衣裳,阿薛带她也去梳洗下。” 方妈妈耐心地道:“太夫人,我是阿方。” 石太夫人目露怜悯,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是阿方。”一副我知道你糊涂了,但我不和你计较的表情。 方妈妈:“……”无可奈何,恭敬地对初妍道,“姑娘,请随我来。”带着初妍去了屏风后的盥洗处。 她亲自打了水,拧了帕子服侍初妍。 初妍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又洗了手,欲言又止:“妈妈……” 方妈妈眼眶湿润道:“老奴知道姑娘想问什么。姑娘休要怨太夫人。太夫人她,自从五年前老侯爷去世,就有些不好了。” 初妍问:“这病究竟怎么回事?我看母亲除了偶尔认不得人,其它都还好。” 方妈妈擦了擦泪:“太夫人一开始只是偶尔糊涂,以为老侯爷还活着,还把侯爷认作了老侯爷,知道她慢慢接受了老侯爷去了的事才明白过来;后来,阿薛出意外没了,老奴接替了阿薛的事,她又坚持阿薛还活着,非说老奴是阿薛。可真正严重起来,还是在知道姑娘您的噩耗后。” 初妍道:“是我不孝,伤了母亲的心。” 方妈妈摇了摇头:“怎么能怪姑娘?太夫人对您本就心怀歉疚。姑娘大概不记得了,五年前,老侯爷离世,太夫人回京奔丧时,姑娘才九岁,又病着。太夫人不得已,将你留在老家,由姑娘的祖父祖母照顾。后来又因为她病情不稳定,迟迟未能把您接回京。哪知道一耽搁,竟等来了幽州姬府灭门的噩耗。 “太夫人当时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醒来后非说姑娘还活着,把红蓼那贱婢认作姑娘。太医说,太夫人是不愿接受事实,自己把自己的心迷了。” 初妍心头一酸,问:“太医就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吗?” 方妈妈摇了摇头:“用了许多凝神静气的药,却没多大效用。太医说,只有等太夫人自己清醒。奴婢每日提醒太夫人自己的身份,也是遵了太医之嘱。” 初妍想到石太夫人的模样,心中越发酸楚。 方妈妈劝道:“姑娘勿要过于忧虑,您回来了是大喜,红蓼那贱婢也被拿下,太夫人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 初妍低低“嗯”了声。 方妈妈递了盒面脂给她:“姑娘拿这个敷面。您的鬓发有些乱了,老奴帮你重新梳一梳?” 初妍回过神来:“不必,妈妈帮我叫香椽进来。我既住进来了,她总得跟着我,该置办什么,需关照她几句。”她不是宋家的女儿,离开宋家时,孑然一身,什么都没要,连衣服都是姬浩然带着她去成衣铺现买的,这会儿自然都要重新置办。 方妈妈应下,又道:“姑娘住这边,若缺什么,只管跟老奴说。” 初妍谢过她,又想起另一事:“妈妈,我听说,我们府上有一对不是主子的主子?”当初她还是听尤鹃提了一嘴,好奇已久。 方妈妈脸色微变:“姑娘如何知道……” 初妍道:“妈妈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果然有这样一对人?” 方妈妈犹豫了下,正要说话,脚步声响起,先前被石太夫人认作方妈妈的妇人走了进来,一张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催道:“太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姑娘好了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