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地,发出清脆的碎瓷声,酒水蜿蜒处,青砖变色。宋炽却什么也注意不到。 柔软的身子入怀的一瞬间,他脑中“嗡”的一下,有画面纷涌而来。 画面中,他也是这样,慌乱而绝望地抱着一个柔软的身子。怀中人牙白色的长长裙裾拖曳在地,颈上的白绫触目惊心,然后,他看清了她的脸。 他的妍妍,长大了的妍妍,了无生气地倒在了他的怀中。一朵积雪堆云般的雪白芍药从她的鬓角缓缓滑下,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 女人歉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缥缈如在天边:“知寒,宁太妃畏罪自尽,本宫拦之不及……” 更多的画面涌入,脑袋突突地疼,仿佛要被胀破。他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抱住她的双手越收越紧。 他都做了什么? 他让她信他,却依旧让她置于危险之中,和曾经一样的,巨大的灭顶的危险。 梁太后愠怒的声音响起:“宋大人不经宣召,擅闯哀家宫殿,莫非是想谋反?” 宋炽充耳不闻,颤抖着手伸到初妍鼻下。 呼吸还有,他稍稍镇定了点,又试了她的脉搏,翻了翻她的眼皮,直到看到她袖中暗藏的已经湿润的加厚帕子才彻底镇定下来。 老天保佑,她即使是喝了毒酒,应该也没有喝下多少。 他恍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从怀中找出一颗解毒丸塞入她口中,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这才抬眼看向梁太后,冷冷开口:“臣请教太后,姬姑娘犯了大辉哪一条律法,让您赐下毒酒?” 梁太后哑然,半晌,恼羞成怒:“放肆!哀家要赐死一个小小的民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宋炽神情冰冷:“太后娘娘谬矣,非臣指手画脚,而是大辉的律法不容你这么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忝为御史,绝不容有人罔顾律法,坏我大辉的根基。何况,太后娘娘无故鸩杀陛下恩人之妹,就不怕落下个忘恩负义之名?” 梁太后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勃然大怒:“宋炽,你好大的胆子!” 宋炽道:“臣为大辉尽忠,为维护大辉律法而行,胆子自然大。” “好,好!”梁太后气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你为大辉尽忠,你是忠臣。那你告诉我,此女引得陛下与诚王不和,祸乱我大辉皇室,该如何处置?” 宋炽垂眸道:“此事好办,只要她另许了人,陛下和诚王争夺的因由自然不在。” 梁太后冷笑:“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有谁敢娶她?”这天下,有谁敢跟皇家争夺女人? 宋炽低头看向乖顺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初妍。少女柔美的鹅蛋脸儿惨白如纸,一对漂亮的桃花眼眼紧紧闭着,淡粉的樱唇紧紧抿住,在昏迷中都紧紧蹙着眉,神情不安。 从来冰冷的心仿佛碎裂了一块,又被无数细细的针密密麻麻地刺上,连疼痛都是细细密密的。 刚刚被逼饮下毒酒的一刻,她该有多害怕。 见他一时没有答话,梁太后嗤笑一声:“宋大人,你看,你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吧?姬家女必须……” “臣愿娶。”宋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梁太后声音顿住,一愣:“你说什么?” 宋炽抬起头,平静地重复道:“臣愿娶。” 梁太后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娶?” 宋炽道:“我娶。” 梁太后呆愣片刻,忽然就想起刚刚宋炽冲进来时,失了冷静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个古怪的,不可思议的猜想:这个从来如出家人般清心寡欲的宋大人,难道竟动了凡心? 梁太后目光落到宋炽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