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山行宫回来不久,宋家就正式上门提亲。两家已经合好八字,交换了庚帖,再过几日,就是正式文定的日子。 宾客们纷纷道着恭喜。石太夫人亲手将女儿扶起。 初妍立于礼堂中央,依次向家人、正宾、宾客、有司、赞者、乐者行揖礼,以示感谢。 仪式结束,初妍和石太夫人说了一声要出去,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坐了上次出门坐过的不惹眼的黑漆平头马车,悄悄去了宋炽在永定坊的私宅。 上次宋姝报信,她就和宋炽约定过,有事在这里传递消息。 平顺见到她吃了一惊,慌忙引着她到宋炽的书房坐下,遣了人去通知宋炽。 小花园中,榆树茂密,夏花繁盛。树上的蝉儿“知了”“知了”地叫着,偶有蜻蜓飞过。 比起上次,他的屋中总算有了些许人气,不再空荡荡的。黑漆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排书,窗前的书案上摆上了文房四宝,石雕的鱼戏莲叶镇纸下压着一刀毛边的宣纸,桌子一角甚至养了一缸睡莲。 靠墙多了一张竹榻,上面铺着竹簟,青黄的竹枕边放了一把蒲扇,几本旧书,一看便是时常翻动的。 宋炽应该常常在这边小憩吧。 初妍等得心焦,走到竹榻边翻了翻书,是前朝大家做的经义注释。她向来最怕看到这个,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今儿为了及笄礼,她寅时就起了,繁琐的仪式又格外累人,难免困倦。 宋炽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她歪在他的竹榻上,沉沉入睡的模样。 少女一身描金刺绣大红礼服,发髻精致,脸上的妆容尚未洗去。朦胧的光线下,她如玉的肌肤润洁耀眼,鲜花般的朱唇娇艳欲滴,鲜艳妩媚,娇态无双。 香椽坐在一旁,一边打盹,一边用蒲扇帮她赶着蝇虫。 他眼神微暗,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接过香椽手中的蒲扇道:“我来吧。” 香椽吓了一跳,一下子惊呼出声。 初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双颊带着睡后的晕红,桃花眼中眼波氤氲,呢喃问道:“怎么了?”声音又娇又软,带着初醒的娇慵无力。 宋炽呼吸微紧,挥手示意香椽退出。他轻轻摇着扇子,声音低哑:“无事,你好好睡便是。” 初妍听话地重新阖上眼,片刻后,混沌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她“啊”了一声,睁开眼道:“你回来了。” 宋炽“嗯”了声。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翻身坐起:“我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宋炽目光落到她惺忪的睡眼上,有些心不在焉:“你说。” 初妍将宋姝告诉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宋炽的目光只落在她开开合合的朱唇上,随口“嗯”了几声。 初妍的心头泛起怪怪的感觉。可见他眼神清明,再看他的神态,清冷淡然如故,她很快打消了自己刚起的疑心。他又没失控,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担忧地嘱咐道:“你明日千万小心。” 宋炽又“嗯”了声:“明日我会提前服药,不会让他有可趁之机。” 初妍刚要说“好”,忽然反应过来:等等,服药? 她蓦地抬头:“那药对身子不好,不能不服吗?你早做准备,不被他激怒不就不会失控了吗?” “妍妍,”宋炽淡淡开口,“宋思礼处心积虑对付我,来讨好陛下,必留有后手。不然,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会将宝全押在宋姝身上吗?” 初妍愣住:宋炽是对的,宋思礼能做到吏部侍郎之职,离入阁只差临门一脚,岂会是个简单人物?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准备对付宋炽,布下的局绝不会简单。上一世,宋炽着了他的道,这一世难保不会重蹈覆辙。 “可是……”宋炽上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