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娇笑连连,双眸却一片漠然。 往后一段日子,随着毒性加重,萧崇极为割裂,不是拉着晏晏不停纵欲,荒废朝政,一副只顾今朝、不管明日的荒淫昏君做派;便是陷入无休无止的痛苦中,无明无夜,饱受折磨。 寤寐之毒发作时,令他生不如死,时而浑身奇痒无比,时而钻心之痛入骨,颠倒疯狂。 太医院乱成一团,林林总总试了许多法子,都无果,一筹莫展下,只能用止痛止痒的药物来缓解他的痛楚。 萧崇是一国之君,他的尊严不允许别人看到自己脆弱与痛苦不堪的一面,痛苦难耐时,唯有将自己关在殿内,独自扛过去。 受尽非人折磨后,能稍稍昏迷休憩片刻,已是万幸。 这日,晏晏回承明殿时,捧着一束初春的桃夭,刚结新蕊,粉粉嫩嫩,煞是可爱。 独自静坐在窗边摆弄花枝,瞥见萧崇醒来,她依旧气定神闲插花,淡淡道:“我唤宫人进来伺候。” “不必。” 他既这般说了,晏晏也懒得多事。 萧崇咬牙强撑着病体,步履蹒跚走到案几旁,落座,自斟一杯茶,茶水已凉透,换做往日,他断不会喝这种凉茶,可眼下,无所谓了。 “你最近跟赵统领走的很近?”他的气息虚浮无力,有些喑哑。 晏晏坦然道:“是啊。” “犹记得,他当年就很钦慕你。” “是有这回事。” “你们可有……”他顿住,心中涌起后怕,不敢再问,何必自讨苦吃,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般的苦笑,“罢了,事到如今……事到如今……” 萧崇颤颤巍巍抬手,指了指书架上的一个金丝楠木匣,示意她拿过来,晏晏瞧他行动不便,便将那匣子拿到案几,萧崇又示意她打开,她打开,匣中是一封诏书。 “让肃王箫熔摄政的诏书。”萧崇话语虚弱,强撑力气,覆上她的手,“开心么?你弟弟可以出武德殿了。” 近日里皇帝陛下龙体有恙,无心治理朝政,可国不可一日无君。 前朝早已暗流涌动,以陆太傅与崔丞相为首的文官,纷纷谏言,选有德有贤之人代理朝政,让皇帝陛下可安心养病。 萧崇身为太子时,便常为先帝治理朝政,自是懂这个道理。 “你暗地里笼络朝臣,不就是想扶持箫熔上位么?如今有这份诏书,他可以名正言顺。” 晏晏歪头凝着他,满面狐疑。 他长叹一声,几分无奈,几分宠溺,道:“晏晏,你在想什么?” “皇兄你有什么条件?” “我知你不喜欢这座皇宫,你喜欢天高海阔。经历了这番,我心中也看开了许多,不如,我把皇位禅让出去,做个闲散太上皇,陪你游山玩水。” 晏晏了然,噢,他想要解药。 她平静望着他,眼眸中似有几分怜悯,淡淡道:“萧崇,你好不了了,毒入骨髓后,此毒已无解。” 见萧崇一脸愕然,她毫不心软,继续补刀,“你的结局,唯有一死。” 他肖想过,她手上有解药,她虽凉薄,却并非狠绝之人,她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断不会真要他性命。 谁知,她竟真的如此狠绝,要置他于死地呵! 心中像是被扎了千万刀,血淋淋的疼,他止不住狂笑,像是听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笑得太过癫狂,心中亦狂躁,将案上杯盏一件一件砸地上。 听啊,听那满地瓷器碎裂之声,恰如他心碎之音。 他挥手挥得狠了,一不小心跌落在地,扑倒在瓷器碎渣上,肌肤被划上了大大小小的口子,雪白的衣衫染上了一朵朵殷红的血色桃夭。 金福听闻动静,推门而入,看那一片狼藉,慌张道:“陛下!陛下您……” “滚出去!谁敢擅闯,杀无赦!” 晏晏冷眼旁观,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似有似无唏嘘。从小到大,她眼中的萧崇是天上的云,是天之骄子,不曾这般狼狈,不曾这般落魄过。 他心如死灰,眼眶发红,“晏晏,你真有那么恨我?” 她不语,置身事外。 “你总说我凉薄,可你,才是真正的冷心冷情!” 她一脸无辜,“皇兄,凉薄有什么不好?” 只要他还活着,她的心必须冷硬如铁。 萧崇唯有自嘲,拿她无可奈何。 ———————— 下一章大结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