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窗外的日光已然偏西,阴沉沉地洒下来,仿佛一个人离开时拉长的背影。许静惶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去跟奶奶好好道个歉。 她爬下床,鼓起勇气打开房间的门。客厅没有开灯,因为朝向原因显得更阴暗。奶奶卧在沙发上,拇指压着额头,表情有些痛苦。 “奶奶!”许静快步走过去,慌张地问,“你怎么了?” “安安。”奶奶枯皱如树皮的手紧紧握着许静的手,一说话胸口便用力起伏,“我头好痛。” “奶奶!”许静脑中巨震,一瞬间感觉周围所有的光线都湮灭了。她抖着手,人生中第一次拨通了救护车的号码,坐在车上,看着陷入昏迷的奶奶,手指搅在一起有些茫然无措。 “小姑娘,你家的大人呢?”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女医生问了一句,“什么?”许静没听清她说什么,眼睫毛颤了颤。女医生抿着唇,同情地摇了摇头。 来到医院后,奶奶被那些医护人员推去不知什么地方。许静在护士的教导下,还算镇定地走完了几个窗口的流程。然后便是坐在走廊等待,直到听见一位医生叫奶奶的名字。 “这个病人半年前就来过,”医生指着一张许静看不懂的片子,“她脑膜的这个位置有异物,一般来说是良性的,可以继续观察,但这次突然发作,可能是压迫到了什么部位,最好去上级医院彻底检查一下。”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许静浑身发冷。奶奶半年前就知道脑子里长了东西,为什么从来没跟她提起过? 走廊里人行匆匆,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女孩的天塌了。许静拦住一个眼熟的护士,问她自己的奶奶在哪里。 护士说,检查完后安排在观察室输液。许静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找过去,看见奶奶躺在一张简易的病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表情看起来很祥和,但是手背上可怖地缠着医用的胶条。 许静眼睛一酸,闪身坐在门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奶奶的倒下,就像为她遮风避雨的屋顶轰然倒塌,重重地压在她的肩膀上。 这么多年,她为了身边只有奶奶一个人而孤独自苦,可她没有想过,奶奶身边同样也只有她一个人。 只剩下一个念头。不管奶奶脑中的那个异物有多严重,绝对不能放弃。可以的话,一定要给奶奶尽可能提供好的医疗条件,让她能安全度过这次难关。 可是仅凭她,一个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的女生,怎么做得到。她把头埋进双膝之间,对奶奶的愧疚感汹涌得让她承受不住。 思来想去,她给妈妈打电话。接通后,对方却没有先说话,“喂,妈妈?”许静小心翼翼地开口。对面有些不耐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事?” 许静说了奶奶的情况,声音时有控制不住地发抖。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却说道:“许静,你奶奶多少岁了?人年纪大了就会生病,这是基本规律,你就算强求又能怎么样呢,你这么大的孩子了,该学着接受。” 她每说出一个字,许静的心就灰暗一分,最后脑袋完完全全地垂了下去。那边抬高了声音:“你明不明白,这么大年纪的人你给她治病,白白往里扔钱不说,她的生活质量也不高……” 许静始终一语不发,于是对面止住话头,“……就这样吧!”妈妈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重新响起来,是许静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的继父。“喂,静静?”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继父的样子已经记不清,只有个说话和气的印象。 “静静,奶奶的事你妈妈跟我说了,别着急啊,你奶奶身子骨这么硬朗,肯定没事的!一会儿叔叔给你打五千块钱过去,你拿着用。” 许静张了张嘴,要是拒绝再加上一句“你打发乞丐”呢,该多么帅气和有志气,可是她不能,“谢谢叔叔。”她虚弱地说。 “不谢不谢!”继父欲言又止,“不过啊静静,你妈妈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