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桐一路小跑,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见着双闪灯的车,对了下车牌号,凑上副驾驶,敲敲车窗。 玻璃降下,堪堪露出沉适的笑脸。 沉桐眼神飘忽避开,低头拉开车门,不寒不暖的天气,沉适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腕处,外面罩着一件黑色V领针织马甲,下身是黑色休闲窄脚西裤和皮鞋,稳重简洁,饶是坐着也很见颀长身量、风度神采。 “不要上车?”沉适一出声,如泉水激石,沉桐耳根清醒,收神爬上车来,背着书包乖乖坐在椅子上,打量车内。 沉适看她呆呆又好奇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可爱,“背着书包,后背不硌?” “哦。”沉桐听话地卸下书包,放在腿上,沉适接住,给她放在后排,然后探身帮她捋过安全带,低头给她锁好,认真仔细,干净温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懵懵的沉桐,心跳忽快。 “不认识爸爸了?”沉适抬眼,凑近一点,眼睛不住地看她双颊,什么痕迹都没有,就是一阵阵揪心的疼,嘴角笑意更深,眼底是不相称的淡漠。 沉桐不明所以,怪不好意思,撇开脸也笑得羞涩。 从主动给她打电话,到如今人在眼前,如此不实,但她貌似确实求仁得仁了,“现在去哪?” 沉适退开坐好,“你上次不是对那个火锅赞不绝口么?想不想再去一次?” 虽然是周六,因为中午,火锅店里人也还好。沉桐点什么菜,沉适都说可以。结果沉桐把脑花、牛蛙之类吃得意酣,发现她爸爸似乎只动了清汤里的几样素菜,笑眼看她吃得满足。 那种笑是,半眯起眼来也不掩光彩的笑,沉桐觉得,沉适很喜欢自己。 有了这种意识,顶着红彤彤的脸说,“晚上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情意像羽毛,凉凉软软地掠过沉适心尖,他轻笑出声,“你小小年纪,能吃得杂点才有意思,在外吃饭,怎么能让你迁就我的口味。” 沉桐想,他们之间好像深谙包容之道,没有丝毫妥协的勉强,完美和谐得不实。 饭毕,将近两点钟,沉适提议直接去雁栖湖。 沉桐颇犹豫,“我上网查了下,雁栖湖的酒店费用很不便宜。” “桐桐,还是那句话,请你住酒店的费用,爸爸还出得起,更重要的是,雁栖湖的晚霞很好看。” 沉桐心动,也另有纠结,“你们是正儿八经开会,我无缘无故几次叁番跟着你,别人见到会说你闲话,除非……我们装作不认识。” 沉适无奈,“装不认识,就装不认识吧。” 到了酒店,他才停稳车,沉桐丢下一句“你迟点再进门”,拿上包推门溜开。 沉适坐在车里失笑,瞧她一路大摇大摆往里走,真是有趣,情绪不自觉就活泛起来。 沉桐挑了个观湖景的房间,一身的火锅味,先洗澡洗头换好衣服,不多时,手机收到沉适的电话,说他在门外。 去给他开门,侧身让进来,滴得落下锁,手腕一热,被沉适握住,沉桐心里暗呼,然而她爸爸什么也没做,就是牵着她往阳台走。 湖上晚霞如金色的飞练,纵横天际,开阔广大,很有逍遥游的自由意境,人间的水光山色变成了渺小的点缀,微不足道。 一刹惊艳之后,对景成了无聊,闷闷沉默,谁也不愿意离开。沉桐在等着沉适开口,说一说他的转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良久,沉适脚尖转动,侧身与沉桐相对,目光在沉桐脸上逡巡,看得沉桐低眉,下一瞬,指背抚上她的脸颊,有点痴,跟着是落音,“我跟你妈妈在离婚。” 沉桐猛地抬头,“什么时候?” “就是打电话给你那晚,我提的。” 沉桐眉心微蹙,半晌才鼓起勇气,低低问,“是因为我么?” 沉适把人拉进怀里,怕她内疚,“桐桐,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妈妈之间感情破裂,跟你没有关系。 你会不会,认为爸爸糟蹋了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又抛弃了人家,辜负了她当年不在乎我一无所有,义无反顾嫁给我。” 沉桐吸吸鼻子,她从不觉得爸爸的爱对妈妈来说很可贵,她要这份爱,只是拿走了她妈妈不屑一顾的东西。 她感到歉意,因为她毕竟是妈妈,是生养过她,真正爱她照顾她的人,可是走到现今的局面,妈妈和爸爸好不了了。她爸爸有心结,只能来开解,“她不爱你。如果有人用这句话来指责你,是因为完全没有站在你的立场,替你着想。 妈妈本来就什么都有,不需要婚姻来锦上添花,她只想得到你,就像王子看中灰姑娘,不需要计较利害得失。 即使你当时一无所有,不代表妈妈不跟你结婚,你就不会有另一段婚姻际遇。对不对? 你被她拥有了那么多年,现在她不在乎了,她失去了青春,你也是,你更有很多无法弥补的遗憾,你当然可以选择离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