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一层层迭加,最后全部回溯至她的身体。她疼得咬紧牙关,用能摸到的一切尖锐的东西划向自己的身体。 她从床上跌落下去。头重重撞在地板上,眼前金星四溅。 那时车子是这样冲进坡底的吗? 不够。 她爬上床,再次滚落下来。 不够,还不够。 再次,再次。 头嗑到了桌腿,尖锐的疼痛传来。她蜷缩着身体努力移动了下,脱臼的胳膊无法使力,地板上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糊住了她的头发。 这样应该有些接近了吧。 叶临溪终于觉得开心了一点。 她躺在地板上,假装自己睡在坟墓里。宁谦现在就是在这样躺着吗?在黑漆漆的地下,在潮湿阴冷的透不过气的棺木和泥土中,他闷不闷?怕不怕?他有没有想她?他恨不恨她? 门从外面被推开。 林雅琴哭着跪在地上和丈夫一起抱起女儿。 对不起。叶临溪的眼泪混着深色的血滴划过半张脸落在地上。 聂蓉看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一头齐耳的短发,身形高挑,五官很漂亮,只是脸色苍白,面容疲倦,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前几次家人陪着来时,她的头上还有伤。后脑勺头发被剃掉了一块,贴着白色的纱布。后来纱布拆除,剃掉的那块头发却还没有长齐,露出了粉色的伤疤。幸好她头发浓密,不仔细看不容易注意到那块缺损。 接手这个案例之前,女孩的家人介绍过女孩的状况。17岁,高三休学,刚跟着父母搬来这里。因男友意外去世精神遭受重大打击。出现自残行为,有自杀倾向。 聂蓉做好了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歇斯底里的悲痛反应的心理准备,却完全没有用上。女孩一直安静有礼,进来时会点头,离开时浅浅鞠躬。但她的安静却比大部分极端的反应都更难处理,因为她不肯说话。每次过来,点头打过招呼,她便在座位上坐下,随便看着某一处,不哭,不笑,不管聂蓉询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聂蓉注意到,女孩并不是全无表情。她有时候会突然地笑一下,像是听到谁说了好笑的话,接着表情再次变得黯然,拧起眉头或是抿紧嘴唇。只是那些反应与她的询问无关。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来,也不许旁人介入。 这个病例起因明确清晰,不需要努力挖掘,一般来说不算难处理的案例。但如果患者没有配合治疗的意愿,这样的病例比更复杂的病例都还要艰难。聂蓉和同事讨论过,也向自己的督导师询问过建议,她尝试各种方法和女孩沟通,却都没有成功。聂蓉有些沮丧,想着如果还是不能和病人建立起联系,最好还是把她转交给更有经验的同事试试。 这一天的咨询又是毫无成效。 时间还差几分钟。聂蓉对女孩说了自己的建议。话说到一半,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聂蓉看了下,对女孩说:“不好意思,我可以接一下这个电话吗?下次把时间补给你。” 女孩点了点头。 “……不是说好今天回来吗?”聂蓉讲着电话,发觉女孩突然抬头看向她。 “我明天真的没有时间,你想想办法,尽快……” 女孩掩住脸,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啜泣。 聂蓉忙结束通话,放下手机。 “你别催他,不要催他。如果我当时不催他,如果我当时不说那句……”叶临溪失声痛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