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敛眸间并不能看见对方的脸,可他站如青松横握剑鞘的姿仪与气势却是一清二楚。只需稍稍留心就能看出他与身旁两名卫戍全然不同。 皇城司低阶武官官袍为靛青色, 而寻常卫戍兵卒是赭色, 材质上也大有区别。但都是浮云纹,且形制上毫无差异。按理说他站在两名卫戍中间,不该给人这样强烈的突兀感。 徐静书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古怪, 但就是觉得他与身旁那两位下属同僚的区别绝非衣袍的缘故。 忍下挠头的冲动后,她收回疑惑目光,改盯着自己的鞋尖。 “堂辩不顺利?”那人又问。 有赵澈与段玉山事先多次“模拟堂辩”的磨练,再加上临考前一日又有大名鼎鼎的段微生加持,徐静书在官考今日的堂辩场上可谓所向披靡—— 若是她能控制住不要抖腿的话,几乎算是毫无瑕疵了。 好在堂辩时有桌案在前挡去半身,考官们倒是瞧不见。 这些话,徐静书当然不会对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且还意图不明的陌生人讲。 “还好,”她含糊应下,讷声询问,“我可以走了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抬头看人的意思。 那青年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模糊喟叹,似是笑了笑:“去吧。” 徐静书如蒙大赦,头也不抬地疾步迈过了关卡,往候在不远处的双鹂跑去。 双鹂见她惊慌,赶忙扶住她的手臂,边走边小声关切:“表小姐这是怎么了?方才在关卡处被刁难了?” “没被刁难的。”她就是不知为何觉得怪怪的。 重新回到双鹂的近旁,徐静书心中总算踏实了些,终于大着胆子稍稍扭头回眸。 却发现那青年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的突然回头仿佛有些出乎对方意料,他稍愣了愣,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调整了站姿,只留给她一个侧影—— 与他身旁下属同僚相比,他右手握剑的位置比旁人要高些,拇指正中压在剑鞘口的单侧飞翼上,指尖抵住剑柄。 这个细节让徐静书蓦地生出似曾相识之感,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但那画面闪过太快,她什么也没看清,徒留满头雾水。 **** 官考结束后的徐静书总算可以稍稍缓口气。 因为放榜要到四月中旬,中间虽有月余空档,可这时候是不太看得进书的,大多数应考者除了坐立不安的焦灼等待放榜结果,便是吃喝玩乐偷闲,旁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趁这空档,她总算可以细细回想那名皇城司武官带给她的古怪熟悉感。可她左思右想整两日,挠破头皮也想不起究竟是几时在何处曾见过此人。 这些年凡她有疑惑时,头一个想要求助的人总是赵澈。可自从官考第二日黄昏两人说了会儿话后,之后这几天外头不知出了什么事,赵澈早出晚归忙得不见人影,她便只能在心中憋出内伤。 三月十一黄昏,徐静书去承华殿向徐蝉问安时,徐蝉拉着她的手,笑吟吟道:“过两日姑母打算领大家往泉山去小住几日,可巧你这段日子不必忙学业,便也一道,好么?” 位于京畿道入口的泉山是个宝地,漫山随处是温泉。前朝时曾在那里置过行宫,之后行宫因为各种原因逐渐,最后被划分赐予宗室、重臣置温泉别业。 武德二年,皇帝陛下循前朝旧历,将泉山各处分别划给宗亲、勋贵们,这两年各家陆续将自家在泉山上的别业行馆做了重新规划与修缮,时常去小住暂歇,冷清几十年的泉山才有重新有了人迹。 因着寻常出入泉山的都是贵重人物,皇城司与执金吾名下北军都特意调拨了人力在那里驻扎巡防,倒是安全无虞。 正直盛春,在泉山上既有温泉热汤可泡,又是个踏青的好去处,徐蝉便打算带大家过去住几日,顺便不着痕迹替侧妃孟贞解了“禁足令”。 “阿荞、三公子和小五儿也去的,”徐蝉见她踌躇,温和笑着拍拍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