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谢老先生知道自己一直在找的小儿子竟然是黑风寨的二当家,不知道会不会难过,我本想修书告知,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余清窈心里纠结,忍不住开口跟李策讲了,希望他能够帮她拿个主意。 “谢老执着这么多年,无论好坏,无非就是想要一个结果。”李策答道,“黑风寨为非作歹多年,沾手命案无数,我最多准许谢老去狱中见他最后一面。” 余清窈惆怅地叹了声气,也清楚自己现在这份难过的心情仅仅是在同情谢老,而非真的想要看见黑风寨的山匪被法外开恩。 “我见他对黄玉蝉十分珍惜,或许想起了曾经的亲情,也有过一些后悔吧,可是现在后悔也迟了。” 余清窈靠着李策的胸膛,踏雪乌骓今日也格外温顺,小步子迈得又平又稳,一点也不颠簸。 “……不是所有的忏悔都能够被原谅。” 她、谢老或是任何人都不能够抹去黑风寨那罄竹难书的罪行,他们是不能被原谅的人。 余清窈的心是软的,但也不会无条件地软下去。 她已经开始以公正的态度看待遭遇的事物,并不会让情感轻易蒙蔽眼睛、左右判断。 李策垂下眼,就看见余清窈闭上眼睛,雪白的小脸依然精致娇艳,但是淡然的神情,明显与从前大不一样。 犹记得太后宴会后余清窈脆弱无助落泪的样子,就是无力承受风雨的一朵小花。 而现在的她让人刮目相看。 他既爱她成长懂事,又怜她成长懂事。 格外复杂的情绪充在他的心里。 就好像既盼望鸟儿高飞,又怕它不再需要避风的枝头。 然而李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温声笑道:“你说的对。” 被暖洋洋的余晖照着,那因长途跋涉、提心吊胆的疲累积累到了顶点,余清窈扯住李策的衣襟,正想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睡片刻。 “吁——”最前面开道的马先停了下来,紧接着踏雪乌骓也刹住了蹄,余清窈被惯性一冲,把瞌睡都吓跑了。 好在李策的手及时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固在身前。 余清窈睁开眼睛,就见着头顶上方的李策正望向前方。 “秦王殿下!——”有人高呼。 余清窈坐直了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名穿着绯色圆领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正从马上溜下来。 因为动作实在笨拙,头顶的乌纱帽居然都掉了下去,滚了几圈,掉到后面去了。 秦王的护卫拔刀上前拦住他,呵斥道:“来者何人,竟敢拦住殿下的路。” 其实单看他的服饰品级也知道,这位至少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普通侍卫怎敢拔刀相对。 绯袍官员身后自有低位的官员连忙出来解释,伸手压住刀柄,对着侍卫小声喝道:“休要无礼,这位可是秦州藩台大人!” 藩台也就是秦州布政使,掌管一州之政务,是三司重臣。 秦王的护卫听见藩台大人也没有变脸色,岿然不动地拦在他们身前。 好似这位二品大官在他们眼里也不中看,没什么大不了。 藩台季大人抚着滚圆的肚子,深深吸了口气,才把脸上的怒容逼了下去,仰起一张憨厚的笑脸,朝护卫身后张望,口里喊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