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时,郑情同道,「我……」 她近乡情怯了。 万虎的电梯已经升上去,他在上层楼的房间。 「我的感冒一般不传染人的。」万泉道,鼻子有些塞,「它只折磨我。」 「并非这个。」郑情同道:「只是我平常裸睡……」 万泉看了她一眼:「你裸少了么?」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同你睡一张床上裸着。」 「你光着,我穿着。」万泉道。 「不好。」 万泉看着她:「那你想?……」 「我还是穿上罢。」 进入房间,郑情同在地毯处换鞋,龟毛地选一次性用具,率先进浴室洗澡。 在外面一路受风,难免有灰尘,她有洁癖,一天必须洗一次,洗过才能上床。 大床房仅有一张被褥,万泉被感冒折腾,有些脑热,撑到进宾馆已是不易,再受不住,未去洗漱先上了床。 摘去贝雷帽,头发汗湿了许多,她听着浴室中的水声,初次希望浴室玻璃是透明的。 能见到郑情同。 —— 郑情同上床时,万泉已经睡下,她伸进被窝一只手,预备先入一只手,再入整个身体,那只手却将万泉吵醒。 万泉睁开眼睛,问:「情同?」 她大概睡了四十分钟。 郑情同躺进被褥,道:「是我。」 她龟毛了四十多分钟,在浴室中拖沓,见到卫生死角有毛发,恨不能拿出一把扫帚,替工作人员扫。 「这家宾馆不大好。」她道。 万泉道:「你又见到头发了。」 「好不干净。」郑情同抱怨,「你未见到,洗手台下面一堆头发,好多根,马桶上都有。」 她伸出手,比了一下。 万泉看着郑情同,郑情同旁讲,旁在看着她,她们对视,未过五秒,她最先别开眼。 糊涂的夜,多情绪的夜,得病以后,其实并不好受,能够出来只是告假了,讲有些难受,回去家里一天。 从甚么时候起,对视不过五秒?似乎是一年前,一年前的郑情同不当心洗了她的内衣,从此以后,她便不敢再看郑情同。 看久了会露馅,会失态,中意的情绪于避躲中产生,只是一回神,不自觉地被牵引,在留心她,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是好多根。」她道。 身旁的床垫下陷。 「关键不在这里,关键在……你又别开眼睛。」 柔静的夜中,郑情同在靠近,像在蓄意,同在有心,伸出手拿住她的下巴:「看我二十秒。」 二十秒。 露馅的二十秒,郑情同的手很有力。 「你松开些……」万泉道,「弄疼我了。」 她是娇贵的,尤其病中,因感冒流泪,感性的眼在望住郑情同。 「再看十秒。」郑情同支起一半身体,「还有十秒,我便放开,我有数的。」 二十秒内,她并不如面上镇定,相反心一直在跳。 「十,九,八,七……」 郑情同俊瘦的手腕有鼓包,情深的面目下能见骨头,每次有表情时,面颊会瘦下去一片。 二十秒过去了。 「到了。」郑情同的手松开了。 万泉道:「情同。」 「你想知道为甚么么?」她忽地问。 浪漫美丽的眼睛在夜中,有些水光,「为甚么我总是别开眼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