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篮子里续在井里镇着。凉水面也是,装水桶里续下去,等天黑干活的回来了,一口面下肚能从头凉到脚。 不等日头下去,杨柳就戴了草帽往自家田里走,她记得每逢插秧,她都是拔秧苗的。大姐没嫁人时有她带着,嫁人后就带着男人来给家里干活儿,还是由她带着在田里拔秧苗。 村里的人都在田里,绑着裤腿挽了袖子,撅着屁股在水里泥里淌,脸上晒得黑红,腰间绑着一个拳头大的竹篓,逮着蚂蝗了就放进去,晚上回去放草灰里闷死再晒干,又能去药铺换一串铜板。 “柳丫头,你今儿来得挺早,这日头还没下去呢。” 这么打趣人的都是自家族里亲近的人,杨柳嘻嘻一笑,扶着草帽扬声说:“早点来也早点回,我只做了饭还没准备菜。” 她走远了还能听见有人夸她勤快,又说她娘会生会养,两个闺女都长得像朵花。 “傻笑啥呢?”杨大姐听到声抬起头,让她把田埂上的水壶提下来。 “大娘夸我俩美得像朵花。” 拔秧苗的田和插秧的田不在一起,周围还有其他家的人,姐妹俩没怎么说话,提了板凳就坐水田里埋头拔秧。中途杨柳的姐夫挑了担子来装秧苗,跟杨大姐说儿子在田里打滚,成泥猴了。 “姐,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时间太久,她已经记不起了。 “明早,爹说剩下的他们爷三个明天半天就插完了,那我们就趁天凉快的时候回去。” 杨柳听罢央了她姐炖鱼煎泥鳅,“我想尝尝你的手艺,你这一走又是好久不回来。”她的手艺恐怕已经生疏了,别糟蹋了好菜。 杨大姐本想说晌午就是她做的菜,听了后一句又把话咽进肚,“你听话,压着些性子,等嫁去镇上了,咱姐俩见面也方便。” 杨柳没吱声,她想起程石,只知道村西头的那座只有一个老仆住的宅子是他的,听说是他娘的陪嫁,至于程石是什么时候来杨家庄的,她一概不知。 或许是她死在他家的堰塘里,他得到信才回来了一趟。 * 等天黑透了,水田里的人才带着一腿泥上田埂,天黑了也不太看得清,在水沟里胡乱洗了洗就穿上鞋往家走。 “回来了?菜已经炒好了,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杨大姐抱着她费了三盆水才洗干净的儿子在檐下摇蒲扇赶蚊子。 “吃饭。”杨父想着吃了饭还要带杨柳进山给祖宗烧纸,现在洗了澡,回来又是一身汗。 井里的凉水面提上来,捞在碗里码上青瓜条和红苋菜,浇上酸汁子,拌匀空口吃了一碗才安逸地吁口气,这才有心思吃带刺的鱼。 饭后三个女人收拾碗筷,杨父进屋翻出一沓火纸,进灶房点了烟斗,沉着声说:“走了。” 杨柳动作一顿,犹豫地说:“我已经不害怕了,不去了吧。”毕竟她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 杨父已经出了灶门,没理她的话,掂了砍刀和铁锹往外走。 “爹,你要出去?”杨树还不知情况。 “赶紧去。”杨母推她。 “哎?我二姐这是要跟我爹去哪儿?”杨树还在问。 外面父女俩一前一后地走着,不想让村里人看见,杨父径直往东出了村,再绕了道上了山。山里树多月亮照不进来,他想着二丫头可能害怕,回头准备说两句话,就见这丫头还有闲心拽垂下来的树叶,哪有害怕的样子。 “你胆子还挺大。”不像她娘说的,家里四个孩子就二丫头最胆小。 “有爹你带路,我怕什么?” “哼。”中年汉子挺受用,给祖宗烧纸的时候也粗声粗气地念叨:“二丫头做的梦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做了那种梦,她来给你们磕个头烧些纸,自家后辈,看顾着点。” 杨柳跪在一旁大口呼气,试图不让眼睛又掉眼泪,但还是绷不住,磕完头站起来说话就带了哭腔。 杨老汉看了她一眼,等火熄了才背着手下山,“之前不还说不害怕?” “爹,要是我像做梦那样被人害死了,你会给我讨公道吗?”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