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羹,羊肉嫩的像鱼肉,一点膻味都没有,闻着没酒味, 吃到嘴里咽进肚了, 唇舌间才品出淡淡的酒香。 蒸的整鸡里有个软壳蛋, 鸡肚子划开,姜大舅母用勺子舀起鸡蛋喊杨柳,“今天这个谁都不给只给你,明年的这个时候回来肚子里再带一个,到时候家里更是热闹。” 其他人都笑看着,杨柳大大方方站起来端碗接过,“谢大舅母。” “坐下吃吧。”姜老太太发话,“就是个好寓意,心里也不必有压力。” “哎。”杨柳轻快应一声,她略带感激地看了三个表妹一眼,她这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外人和自己人的差别待遇。 饭后,家里没出阁的三姊妹从长辈和兄长那里得了满手的荷包,荷包上的抽绳理一起有两指粗。杨柳和程石是新婚,小两口也收银锞子收到手软,等回去换衣裳了,她又从婆婆手里拿了个红封。 “压岁钱,你来家里第一年,也就今年有。”姜霸王最讨厌拉扯推攘,一口气把话的意思说尽了。 “谢谢娘。”杨柳欣然接过。 “嗯。”姜霸王淡淡应了,“出去玩吧,不耽误你们了。” 程石还插腰在一旁站着呢,杨柳拉他他不动,伸手讨要红封,“我的呢?我也要压岁钱。” “没你的。” “怎么就没我的了?我还是你儿子呢。”程石抓住老娘的两只手,见她袖子空了,失望地推她往屋里走,“你还真没给我准备啊,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现在再拿给我。” 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午夜一过都十九了,还有脸要压岁钱!姜霸王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臭骂他不知羞,“都娶媳妇了还伸手问老娘要压岁钱,荟姐儿都做不出这等事。” 程石接过扔过来的五十两银票,喜笑颜开地夸老娘大气,一点不把臭骂放心上。 “好了,我带你儿媳妇出去潇洒了,娘你去跟舅母们推叶子牌,等晚上我们回来再去接你。” 姜霸王站在檐下看小两口肩并肩出门,脸上的无奈转变成笑,“臭小子。” 她给家里的仆从一人发吊铜钱,抓了把银锞子去隔壁推叶子牌,恨恨地想着要去到老娘身边骂骂她的宝贝外孙,忒无赖。 走在街上的人也在笑程石无赖,“我第一次见硬生生讨要压岁钱的,只差从钱匣子里抢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信不信娘今晚能乐呵一整晚?”街上的人摩肩接踵,程石怕人冲散走丢了,他伸手搂住媳妇的腰,继续说:“这种日子,一家团圆的,她难免会羡慕舅母她们夫妻和美,哪怕我坐她身边也抵消不了她心里的孤单,我闹她一闹,心里那股气也就出来了。” 杨柳没料到还有这层意思,细细想也是,吃团圆饭的时候她婆婆话就挺少,只是她没摸清原因。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一下讹了五十两,她没法说出贴心两个字,思索了一下,继续说:“真不愧是你娘的亲儿子,还是你懂她。” 怎么就用到“没想到”这三个字了?他不是她心里最厉害的吗?细心算什么?他这是贴心。 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前,他让杨柳选一个,“咱手里有钱,选个喜欢的。” 这话让卖花灯的小贩多瞅了他几眼,心想这男人挺抠的,他这花灯最贵的也就一两银,这摆阔的话放在灯王塔那边才能说出气势。 杨柳选了个老虎形状的花灯,程石付钱后拥着她继续往前走,又说:“当然了,还有另一个原因,等年后我们回村了,处处都要花银子,咱们趁现在要多攒钱,不然到时候缺了银子问娘要多没面,外人问起来她也脸上无光。” 杨柳:“……你真是你娘的好儿子。” 冬天的晚上刮着刺骨的寒风,但看起热闹了,也无心感受风冷不冷,玩杂耍的男人甚至光着上半身,口中喷出的火照亮了漆黑的夜,讨赏钱的人托着托盘过来,杨柳想着她现在腰包鼓了,抓了把铜板丢上去。 “多谢夫人打赏。”清脆的铜板声让艺人话里的喜意更添三分。 “新年安康。” 一句轻言让错过身的艺人回过头,稚嫩的脸上糊着黑烟,他咧嘴笑出一口被烟火熏黄的牙,“也祝夫人新年安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