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屿仍很恐慌。一方面,她不知对方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没害她,但对陌生人难以全然托付;另一方面,她已死过一次,前世记忆历历在目, 她比谁都知晓人的性命脆弱, 一念之差, 一折就没了。 所以一旦发觉身体有恙, 徐千屿自己先吓个半死。 徐千屿一把抓住郭义的手臂:“大哥不是道士么, 快请他来一趟。” 这种时候, 她迫切地想找到师兄, 方能安心。沈溯微定然知道怎么办。 郭义原本好声好气,一听闻要找郭恒,显见地脸色一变:“想都别想。” 说罢不顾徐千屿央求,将帘子拉起:“你乖乖躺着,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谢妄真从眼梢一看,外面又有三道影拍在窗上。 他从路上便感知到追兵在后。情势迫人,拍窗声愈发激烈,一只惨白的手“咔嚓”破窗伸进来,从后面掐住谢妄真的脖子,叫他一个转身,如游鱼般滑出手心。 谢妄真伸掌一推,将它直挺挺推出去。另一道鬼影接替追来,一头撞在窗上。谢妄真的衣摆翻起,踩着桌子跃出窗外,同它们打斗起来。 徐千屿直挺挺地躺在帐中。 在黑暗处,蛊婆的魂魄如静风中的火焰一般强壮起来,她的四肢跟灌了铅一般向床里陷。徐千屿惊慌之下,手摁在蓬莱仙印上,只要求援,观察行走就能来救她,她却犹豫了一下。 倘一求援,一百分又没了,她杀个大蛊母才挣得一百分,很是不易。 趁现在她还清醒,应该来得及自救。 徐千屿咬咬牙挺坐起身,趁郭义没空管她,掀开帘子下床,朝着郭恒的屋子跌跌撞撞走过去。 庭院漆黑,她越走越快,不辨方向,撞入一个人怀里。 沈溯微一把扶住她肩膀,将她拉开些许。他正要去寻徐千屿,刚好碰上她。 月色之下,赵明棠的面如白釉,倒映着些青白的光,几乎泛出妖鬼般的颜色。她目光流转,笑看他一眼:“是你啊。” 徐千屿如冰雪灵动,她扮赵明棠,通身干净骄傲之气,眼下眼神却含风尘,有股说不出的违和。 沈溯微目光划过她的脸,旋即看向她身后,四面无人,自己跑出来的。 “走。”他单手解开披风,忽而将她一揽,带回自己屋里。 徐千屿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进了师兄的阁子里。四周门窗紧闭,她坐在她先前看到过那张别无装饰的素纱床上,被一股清净拂秽的沉香笼着。 虽松了口气,但黑暗之处,蛊婆又开始占据上风,她忙叫沈溯微:“哥哥……” 她体内的蛊婆“看”见墙上悬挂桃木剑,十分后悔和这人搭话,竟然误入道士居所;但已来了,只好小心藏匿徐千屿体内,只要不被发现,应也没事。 沈溯微闻她呼唤,转身端来一杯热茶,俯身递她:“喝吧。” 他见徐千屿神色不定,身上似有古怪,茶中化了一枚清心丹并一张除秽符,若是有事,他便可看出端倪;若是无事,喝了也好暖暖身。 徐千屿接过茶,体内却有一股力量迫使她撒开手,推拒开,强笑道:“我不渴。” 沈溯微垂眼看看茶杯,又看月色下赵明棠闪烁的眼神和眼下泪痣,忽然间握住她的手,半是喂半是灌,迫使她一口气饮尽了:“喝了。” 徐千屿不及吞咽,莫名呛了好几下,洒出不少茶水在衣襟上,抬手抹了抹唇,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唇上一抹晶亮的水痕。 沈溯微看见她神色惊诧,怕吓着了她,默然递上一只帕子。 徐千屿抓过来,刚擦一下,感觉到体内慢慢发热,四肢百骸如燃起火来。嵌入神魂的东西,被烤干剥落下来,躁动不安地在胸口冲撞,又向下沉到后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