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裴宣目光转动,突然看见旁边的抄手游廊之中,伶仃地站着一道身影,像是一幅画似的,跟他遥遥相对。 那站在廊下的,竟正是七宝。 七宝原先听说裴宣忽然到了,虽不知缘故,却也猜到多半跟张进忠身死之事脱不了干系,在房中等了半晌,忽然听说又提了许多涉事的丫鬟仆妇过去,竟是声势浩大的样子,七宝不由担心,于是忙带了同春出来查看情形。 她自忖不便就直接过去,就仍是在这里站着等候消息。不料正遇见裴宣出来。 不期然四目相对,裴宣所见的那双眸子,仍是如昔日般清澈柔软。 一念之间,他的脚步不由放慢了许多,身后的锦衣卫不知何故,直到裴宣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稍后就来。” 大家这才领命,先行出府去了。 这边儿裴宣脚下一转,便也从游廊下走了过去。 自打裴宣娶亲后,这还是两人头一次面对面,可越是走近,竟有种呼吸越是困难的感觉。 隔着三四步远裴宣就停了下来:“七妹妹。” 七宝屈膝行了个礼:“侯爷。” 裴宣听着她的称呼,不禁一笑,这笑中却毫无欢喜之意。 “我今日是有公干,如今正要去了。”裴宣深深呼吸,才抬头直视七宝,若无其事地说。 七宝凝视着他,原先因为他丝毫不听自己的话就娶了谢知妍,七宝本有些不想理他,但是这些日子过去了,先前那股气也消散了不少,何况如今更有紧要的事在眼前。 七宝方才也看见那些锦衣卫押着一名丫鬟,便说道:“可是、发现什么了吗?” 裴宣回答:“具体还要再审才知道。” 七宝见他并不说明详细,心头微窒:“原来是这样,那……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裴宣回了那句,本是没有别的意思。见七宝这样,就知道她误会了:“七妹妹,我……” 他把心一横,索性先按下那些不提,只说道,“之前你劝我,我并不是不听,只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七宝见他提起了这件事,就摇头说:“裴大哥不用特意跟我说,我知道的,横竖……你跟伯母都喜欢,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裴宣一笑,欲言又止,只说道:“我也知道你会明白的,知妍十分能干,母亲也很满意她,你就放心吧。好了,我先去了。” 不料同春在旁边听裴宣夸奖谢知妍,委实忍不住,竟说:“侯爷,我们姑娘其实是好意。” 裴宣脚步一顿。 “其实侯爷不知道,”同春的心突突乱跳,知道他是个温和性子的好人,壮胆继续说道:“谢家表姑娘不是看着那样好的,她从开始就很针对我们姑娘,私下里见面的时候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之前也是故意选在姑娘生日的那天给老太太操办大寿……就是不想让姑娘好过……” 裴宣眉头紧锁,终于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七宝也早说道:“同春!” 同春想到方才裴宣说什么裴老夫人也满意谢知妍之类,很是不忿,见七宝拦着自己,便又说道:“姑娘怎么不跟侯爷说明白呢,侯爷都给蒙在鼓里……” 只是同春还未说完,裴宣已经说道:“我给蒙在鼓里?” 这会儿七宝发现裴宣的神情跟口吻都有些异样,裴宣却又说:“我知道当初张家老太太有意想把知妍许给张侍郎,但这却并不是知妍的心意。另外,你们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做寿的事,原本是知妍不知道才误打误撞地重了,并不是故意。何况她若真的针对七妹妹,怎么会太太一说要送东西给七妹妹,就捡了这些东西派人送来?我知道以张家的门第也许看不上这些,但也不要因此而错想了她的心意才好。” 同春又惊又羞,满脸涨红。裴宣从来是个最温和的性子,从来不说半句重话,待人是最好的,如今这几句,却如刀子般锋利,叫人无法答话。 而且他虽然没有发怒,眼中却已经透出了冰冷的锐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