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皇帝看向殿门外:“太子只怕也该到了吧。” 裴宣道:“是。请皇上准许微臣暂且告退。” 皇帝知道他是有意回避,便一抬手:“你去吧。” —— 太子赵雍匆匆进宫,将到养心殿的时候,却见门口两名太监神色紧张,见了他都忙低下头去。 赵雍心头一沉。 进了殿内,赵雍上前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本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赵雍的声音才睁开双眼。 皇帝的眼珠很缓慢地转动:“你来了。” 赵雍恭顺道:“是,父皇……不知父皇有何事紧急召儿臣进宫?” 皇帝说道:“是有一件急事儿。” 赵雍静静地看着皇帝,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他没有急着追问。 皇帝的目光跟赵雍对上:“是关乎,你的母妃的。” “母妃,”赵雍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不知……母妃如何?” 皇帝长叹了声:“她做了什么,难道你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吗?” 赵雍已经跪了下去:“父皇,母妃到底怎么了?” 皇帝垂眸:“她……害了世子的孩子,还想谋害世子。” 赵雍的眸子陡然瞪大。 然后他失声道:“不,这不可能!” 皇帝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再说,她自己已经招认了。” 赵雍有些窒息。 突然间,他想起康王跪在养心殿的那天晚上,他也是急匆匆进宫。遇到平妃。 当时康王给赦免,赵琝扶着他远去,平妃望着那父子两人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冷峭。 那会儿她淡淡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赵雍听的清楚,那时候就觉着有点不对。 一念至此,赵雍的眼中不禁有泪涌了上来:“父皇!” 皇帝仔细看着太子的反应:“你当真丝毫也不知情?” 赵雍已经磕头下去,含泪颤声道:“父皇,母妃……母妃……儿臣还是不信母妃会做这些事!” 皇帝沉默不语。 赵雍跪着往前爬了一段,仰头看着皇帝,眼中的泪已经涌了出来:“父皇,儿臣请求您再派人详查……” “是裴宣查的,”皇帝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裴宣做事你总该相信吧。他不是还替你探出了玉笙寒的下落吗?” 赵雍听到最后一句,眼中不由流露出愕然的神色。 皇帝道:“你总该知道,当初康王还在的时候,裴宣便为他效力,但是康王倒台,为什么朕没有追究裴宣的意思?这是因为他最终还是为朕效力的,他只有一个主子!同时,就算你如今是太子了,裴宣的主子,还只是朕!你做什么,朕都会知道。” 赵雍双眼一闭,眼中的泪簌簌落下,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父皇……是怀疑儿臣,或者厌恶儿臣了吗?” 皇帝说道:“你私下放了玉笙寒,朕并没有怪你,只是你不该跟她藕断丝连的。” 赵雍自觉身上的力气好像也在慢慢散尽,他缓缓地垂头,无法出声。 自从那一夜在静王府内,玉笙寒离开,静王就觉着身上时有不好。 但是紧接着康王离京,给册立了太子后,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跟皇位一步之遥,赵雍自觉身上的那一点儿不适也都随之消散了。 但是直到现在,突然间又觉着一股森凉,从心底泛了起来,然后迅速地蔓延全身。 皇帝知道了自己阳奉阴违,如今偏偏平妃又犯了事,且并不是普通的行为,而是谋害皇室血脉。 按照皇帝向来的心性,是绝不会轻饶了平妃的。 而且皇帝性情多疑,平妃犯下这样的逆天之罪,就算赵雍一清二白,在皇帝的心中,只怕也有些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养心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 赵雍突然醒悟,当初康王就是跪在这里的。 而此刻,他仿佛体会到康王当时候的心情:一种从九重高处坠落的感觉。 竭力地自控,赵雍轻声问道:“父皇,要如何处置母妃?” “现在你最先想到的是她,倒也罢了。”皇帝的声音太过苍老了,苍老的就像是早就干枯了百年的枯树,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在内,“你可知道淑妃是因何而‘病故’的?” 赵雍脑中一昏。 淑妃跟康王之事,毕竟关乎皇家的颜面,皇帝也绝不会把这种丑事四处宣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