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黑眸中哂色一闪而过,低头沉默着系起外裳,入内室抱起准备进献的礼物:一架古筝,与一筒毛笔。 冯去疾怜惜故人之子,少年造此大厄,也不以他态度为意,道:“我送你入宫。” 一路上无话,到了宫门前,冯去疾打量着少年所抱之物,忽然想起从前荆轲刺秦王、图穷匕见之事。 “等等。”冯去疾伸手一拦,道:“阿盐,这古筝腹中没有藏东西?” 蒙盐把古筝一推,“你自己看。” 冯去疾看他两眼,不敢大意,轻叩筝腹,却听不出里面到底藏没藏东西,然而一旦打开筝腹,仓促间却合不起来,这筝也就算是毁了。 再看那毛笔,虽然小,然而腹中一样能藏毒针。 冯去疾想了想,微笑道:“阿盐,陛下富有四海,什么没有呢?他只是要见你一面。进献礼物之事,以后再行,也不错的。” 蒙盐冷讽道:“冯伯父怕我冲冠一怒、叫皇帝血溅当场吗?”他把那古筝和毛笔都掼在地上,冷笑道:“杀他何须武器?” 他自幼跟随父亲习武,掌风过处,便可碎人脑壳。 若他当真想要刺杀皇帝,那只要只要能近人五步之内,皇帝便必死无疑。 冯去疾见状,大急,劝道:“阿盐,你可千万莫要鲁莽行事。” “冯伯父大恩,阿盐铭感五内。日后但有吩咐,阿盐愿赴汤蹈火。”蒙盐没理会冯去疾的劝告,在宫门口跪下来,冲着冯去疾磕了三个头,也不管冯去疾的反应,起身转身便走,把一段入宫路,生生走出了上战场的气势。 冯去疾在后面急得拍大腿,“这孩子、他他他这是要去跟陛下生死斗么?”又急又怕,年事已高,险些当场晕厥过去;又不敢就走,守在宫门口等消息。 谁知道,蒙盐入殿,抬头一见皇帝,登时愣住了。 什……什么情况? 皇帝身上穿的,不是与父亲一样的铠甲吗? 皇帝头上戴的,不是与父亲一样的头盔吗? 蒙盐胸中的恨意与轻蔑,被皇帝这出人意料的装扮,冲得一时间不知去了哪儿。 胡亥左思右想,感觉只靠内甲还是不够保险,索性把全套装备给穿戴上了。 毕竟生命只有一条。他已经失去了两条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能不珍惜谨慎吗? 但是如果直说是怕被杀,那显得很没有帝王威仪,很怂。 非常怂。 面子还是要的。 胡亥清清嗓子,尽量自然而亲切道:“阿盐呐,朕想起蒙恬大将军,真是追悔不已。身旁人跟朕说,蒙恬大将军为我大秦北击匈奴,立下汗马功劳。朕以前没有实感,可是现在穿上这套铠甲——光这身行头就压得朕要走不动路了。可以想见蒙恬大将军从前多么不容易。” 蒙盐万万没想到陛下上来发表了这样一通讲话,想起枉死的亡父,心中酸痛怒恨,嘶声道:“先父曾言,为将者,马不离鞍、兵不解甲,是为尽忠。” 胡亥立马打蛇随棍上,一拍大腿,叫道:“说得好!说得好!朕今天就不解甲了!谁说话都不好使!朕今日要好好体会一番蒙恬大将军的辛苦!” 蒙盐:……这个皇帝好像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蒙恬改良了毛笔和古筝,还是个文武全才呐。 第65章 在胡亥看来, 只要能避免被刺杀而死的下场,别说只是看起来有病, 就是真有病他也愿意。 如果蒙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