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成了她夫君的男子远去。 屋门轻轻掩上,模糊的交谈声随即静止。 卫蓁蓁握着天青色裙衫的手颤抖着,脑中一片空茫。 满目之间只有刺眼的红色和龙凤玉烛上摇曳的火光。 那火光如水般摇动,烙在满屋的大红上,留下淡淡的光晕。 她从榻上爬下来。 繁琐的嫁衣衣摆绊倒了她,跌倒之时脊背似乎磕在脚榻上,但卫蓁蓁一点也不觉得痛。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心中也只剩了一个念头。 假的,都是假的。 沉灼没死,卫琅没有不要她,她不曾嫁给周羌,也不曾来过西京。 她只是邙山道观里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沉蓁蓁。 生于乡野长于山间,为了几两银钱奔走,偶尔会有怀春之思,期盼着俊俏的少年郎来娶她。 再然后她便能有一个家。 可是自小与她相伴的沉灼死了。死前尚且对她怀着怨怼之意。 那个代替了俊俏少年出现在她梦中,说要她永远陪着他的蛮横兄长,也已经不要她了。 人生于世若是没有归依之处,和凋草萎花有何区别呢? 她还不如就做邙山的草木,无心无苦,便不用再去求一些虚妄之物。 卫蓁蓁瞧见自己的手握住那只红烛。 血色般凝揉的烛泪滴落在大红帷幔上,消失不见。 那红色极好看,暗沉沉的红越发衬得手腕白皙如玉。 于是她握住一个便又松开,直至满屋的红烛都倒落在帷幔布帛上。烟气渐起,满室中如水般摇曳的火光将她周围的一切都吞噬。 她等着火光卷上自己的嫁衣。 那焰光如梦似幻,要比她嫁衣上的红更好看。烟气熏燎,她越发昏沉,等得也越发难耐。 满目之间没有了那恼人的红,只剩下了火光和烟气。 卫蓁蓁沉沉闭上眼。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预料之中的疼没有来,燥热的火海之中,有人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裹挟至清凉之地。 “笨蛋,你怎么这么蠢······” 他还在继续骂她。 卫蓁蓁回身,看清男子的面容眼泪便溢了出来。 是卫琅。 “混蛋。要不是你阿灼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傻到那种地步!” 刚刚的在火中的心疼不是假的。 自出嫁前夜到王府大火。她将怪梦之中的一切都经历了一遍。 从夜里那场情事的伤心,到听闻阿灼身死的怨怼,卫蓁蓁总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想要死在火中。 “蓁蓁,不是真的·······是哥哥对你不住。不会这样了,你再也不会这样了。” 卫琅徒劳辩解。 他再清楚不过。 前世一切都不是梦,那场吞噬了卫蓁蓁的大火,原来是她自己放的。 他送她嫁人,却枉将她性命断送。 王晃一场勘定命盘。前尘往事俱被牵动。 卫蓁蓁身处其中不得解脱,卫琅却只能旁观着一切。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她拜别,看着她被周羌欺辱却无力阻止,看着她自己点燃满室帷幔,宁愿死在大火之中。 若是早知道前尘如此,他便万万不会让她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苦痛。 “没事了。周羌早就被朕杀了,沉灼也好好活着。你跟哥哥成了婚,哥哥才是你的夫君。” 卫琅替卫蓁蓁擦去眼泪,轻声哄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