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散朝,裴相拔腿就追了上去,甭看老头上了年纪,腿脚俐落程度能再干二十年,看得手下一堆人心生绝望。 “陛下,老臣有要务回禀。”裴相在风中追上御辇,有些气喘的说。 穆宣帝望着因小跑微微喘息的老首辅以及老首辅眼中关切的目光,缓一缓口气,“不急,到偏殿说。” 穆宣帝的御书房便设在昭德殿的偏殿,地上犹有零星血迹有小内侍在伏地用力操拭,屋内燃着沉水香,穆宣帝并不常用香,可既便沉水香,似乎都掩不去那微不可闻血腥气。 太子躬身道,“父皇与裴相有事要说,儿臣便先告退了。” 真难为太子明明掌控宫闱,却还能装出这这样一幅孝子贤孙样。穆宣帝道,“不必,你留下,昨天的事你同裴相说说,还有秦家要如何处置,龙虎营如何安置,得有个章程。” 裴相多少首辅,心细如发,思维缜密,对于秦僖谋反的事从逻辑上来说不大信。首先,秦僖的龙虎营驻在城外,守九门的是永安侯,禁卫军先时一直在林程手里,隋将军接手时日尚短,秦僖究竟怎么个谋法,身为首辅,他得弄清楚。 还有,陛下看着龙体并无大碍,何需要将军政托付与太子? 裴相心中万千疑问,不能不问! 太子既然敢动手,自然做好万全准备。将秦僖如何勾结禁卫如何布置如何要弑君谋政编排的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裴相竟一时也寻不出漏洞,不过,裴相问了一句,“秦家逼宫造反,有什么好处呢?秦驸马也只是驸马,仅凭龙虎营十万兵马,想把控朝政,我等老东家也不能答应。” 裴相一语切中要害,这便是陆国公与秦僖必需联手的原因。秦僖虽有龙虎营在手,但仅龙虎营的兵力,他对付禁卫军与九城兵马都有些吃力,何况还要掌控朝政。所以,秦僖需要陆国公的支持,而陆国公,恰好手内无兵,也离不得秦僖。 所以,两个人都需要太子,因为只有太子才是穆宣帝之后最名正言顺的临朝之人。 秦僖与陆国公算的精道,连太孙的亲事都算进去了,就是没算准太子完全没有跟他们一伙的意思,太子自己干了! 太子不急不徐,“秦僖把控朝政自然是妄想,不是还有孤的长子么?一旦父皇与孤有所不测,怕还没人要携幼主以示天下么?” 这个答案不是非常好,因为做起来很有难度,毕竟内阁百官不是死的,可反过来说,倘帝王储君骤然出事,朝中必然要陷入继承人之争,太子嫡长子是有机会争一争的……不过,裴相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在有关陆家血统的流言蜚语传播之时,宫中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陛下又将军政之权付与太子…… 裴相看向穆宣帝,沉声道,“老臣看,陛下龙体安康,太子英明智慧,可朝中大事,到底还得陛下决断才好。” 裴相能当着太子的面说出这句话,即便穆宣帝于心也要感慨一句,朝中还是有忠良的。却听太子也跟着温声劝道,“是啊,父皇,依儿臣看,裴相这话在理。儿子年轻,于朝政生疏,没有父皇在身边教导,儿臣怕不能担此重任。” 穆宣帝淡淡,“怎么会,太子早已青出于蓝。” 太子谦逊,“不及父皇之万一。” 裴相听着人家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仿佛大有深意,又仿佛还似以往。穆宣帝却是暗暗感慨,若不经昨日之事,他还当真以为他这位太子是位仁义礼智信俱全的孝子哪。不说才干,这装模作样的功力也是人中龙凤。 穆宣帝懒得听这些虚伪至极的话,他对裴相道,“听闻镇南国那边在西南主持战事的便是镇南国的王太子,朕的太子难道还不及一介区区藩邦太子?太子在我身边学习多年,耳濡目染,平日在军政上也有所见识,不说高屋建瓴,有你们在,也不会出大错。让太子试一试吧,龙翔九天,终有此日。太子接下这幅担子,就知道其间的份量了。能担好,说明他不负朕望,担不好,也有你们这些老臣辅佐。怕什么,朕还在呢。” 穆宣帝的神色由最补的懒怠慢慢转为托付的郑重,论起装样的功夫,其实父子俩不相上下。话到最后,穆宣帝的眼神中带了丝往日慈爱,仿佛又重新回来慈父兼帝王的身份,他对太子示意,“以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