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只要贺听风心里还有自己,他就觉得切都值得。 可是仙君心性使然,慎楼的话语惹得他更是好奇,自然对平白的污蔑极为不爽,不如趁现在就问清楚。总好过抓心挠肺,进行自我猜测, 为师不要你受委屈,说清楚,若是我真有错,师尊定补偿你。 慎楼只是笑,并不说话,思绪却飘回了从前。 三十年前。 慎楼已成十方狱魔尊多年,刚手刃仇敌浴血而归,居于山巅,沥崖之景可略微观见。 他拖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染红玄衣,只在崖边坐上小会儿,身下便浸入了红色的痕迹。 远观无上晴,那是一片烟雾缭绕、更甚仙境的地方。五洲多少人梦寐以求,却究其终生都难得见。 甚至曾经,有人为睹仙君尊容,不惜连日蹲守在无上晴外,但他等上很久,那扇宫门都没有开启。 直到最后,因空腹蹲守而晕倒在外,倒是其中的小厮带来丹药,赠予对方,好声好气地劝人离开了。 那人大喜,不禁热泪盈眶。从今往后,再未做出如此行径。仙君就在如此兵不血刃中,劝退无数好奇之徒。 这样想着,慎楼陡然觉得自己跟这些人并无差别,自师尊暗中将他驱赶,无上晴的大门就再没为他而开。 他多年来,不也是像这些好奇的百姓样,期待无上晴宫门开启的那天。 不,也许他较之更为卑微,但到最后,也只能孤身一人,居于十方狱的山巅,以瞭望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 慎楼静坐片刻,忽而抬手凝聚魔气,瞬息之间,他身上带血的玄衣就被青衫所替,身邪气被尽数掩于衣袍之下,只让其显得乖巧懂事。 他明明玄衣邪魅俊美,却心甘情愿着身碧绿,只为讨得师尊欢心。 哪怕对方并不领情。 好在他身修为出神入化,用此等卑劣的手段,得以暗中潜入无上晴。 也与他梦中别无二致,无上晴内几本没有改变。但慎楼怯懦,足足过了几十年才敢偷入无上晴,不仅每一脚都走得步步惊心,原本深深刻印在记忆中的路线也有些模糊。 他足足绕了个大圈,硬生生让自己迷路其中,好在他走走停停,四处观望,终于跟随内心走至了沥崖。 那是师尊从前最常去的地方,慎楼本想多停留会儿,哪怕只能与贺听风呼吸同片空气,他也心甘情愿。 等待走近,却听闻两人的交谈声。 慎楼被吓了跳,近乎慌张地躲入丛林。借由枝干遮挡,他看清了不远处相对而立的两人。 是师尊和段清云。 贺听风的银发随风飘摇,偶尔会与段清云的青丝缠在一起,于是在慎楼眼里,就显得面前场景过于旖旎。 无意识间,他将手指扣进树干,用力之大,手背暴起青筋。 因为若是靠近,或许会被师尊发现,慎楼既不敢上前,更不敢探出灵识细听。他站在原地,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 贺听风薄唇微动,好像一直在说些什么,而在他对面的段清云,则难得是一副正经的模样,全神贯注。 话语间,偶尔有关键词语传入慎楼的耳畔。 平安符。 赠给你。 千万收好。 别辜负本君片心意。 若说第二句,他没听清到底是赠还是交,最后那句别辜负本君片心意,就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慎楼连欺骗自己都不能。 辜负什么心意? 师尊喜欢段清云? 慎楼只觉得晴天霹雳,当初跪雪地的后遗症卷土重来,分明不是阴雨天气,却让他全身又疼又痒。而那日段清云未曾踹向他的那一脚,经此劫难,也像是直接踩上了自己的肩头。 碾压,重摁。 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慎楼再没办法说服自己,师尊多年来对他毫不留情是深有苦衷。贺听风面向段清云之时,两人看上去是何等的亲密。 看似对人无话不说的模样,就像从前面给他的温柔都赠予了别人,几乎让慎楼嫉妒得发狂。 手指被鲜血糊成片,被他用力扣紧的树干甚至早已蜕皮。凝结了些或红或褐的血迹,斑驳不已。 慎楼深呼吸了两口,忍下逼近眼眶的水汽,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身碧绿终究是为他人做了陪衬,于是离开时的背影也显得格外落寞。 也许是被亲眼所见的实情所震,他连伪装都忘记。不经意间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脚尖踩踏在枯叶之上,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响动。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点动静或许根本难以听清。但在场两人都武功卓绝,且私下议事自当时时谨慎,于是显而易见的,将这响动听在耳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