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还是没有逃走,冒险来看女儿的演唱会。 要行动吗?顾队。 再等等吧。他站在看台上面向主舞台,身形笔挺面容沉静。 望着场内越来越多的观众,他突然改变了想法。唐志海一定很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吧,可惜这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他缺席了袁满十几年的人生,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 就像姐姐离开后他破碎掉的家庭,失去了就只能接受现实。 他脑海中浮现那本空白的相册,它不仅属于那个童年缺失的女孩,也属于他掌心难以磨灭的疤痕。 他决定了,让唐志海最后再看她一眼。 顾云风沿着看台的阶梯缓缓向内场走去,穿过人山与人海,看着霓虹灯伴随他脚步一盏盏点亮。 他很快就看见了唐志海的背影,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坐在内场倒数第二排,身体向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空荡荡的舞台。和周围年轻的男孩女孩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滑稽。 他脸上涂着air的应援图案,手里拿着自己的帽子和荧光棒,头上戴着粉丝集体定制的小灯牌。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满脸期待,就像一个等着看女儿学校文艺表演的普通家长。 顾云风站在他身后,弯下腰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唐志海是吗? 这个风度翩翩又满脸沧桑的男人侧身望着他,愣在那没有动。他眼中的惊恐很快被坦荡替代掉,手中的荧光棒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金平分局的顾云风,我们见过。晃了晃自己的证件,顾云风坐在他身旁,波澜不惊地开始一场并不普通的交谈:你在关建华和曹燕被害的案件中有重大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 随后他小声说:我怕引起骚乱,就一个人来见你了。 每个出口都有警察守着,你想想,你要是跑了,明天各大媒体的娱乐头条会是什么? 不能逃跑,更不能声张。 这是他唯一的软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人知道小满的过去,不能让她因为父母的错误登上头条万劫不复。 唐志海深呼吸,低下头笑了笑。从他被怀疑的那一刻起,就毫无退路满盘皆输了。 他安静地伸出双手,看着冰凉的手铐铐住自己手腕。 环顾四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庆幸还好没有多心的记者媒体在旁边。 他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小满的演唱会不受影响,只要她未来的人生幸福圆满就好。 他转过身,看见舞台中央出现的巨大倒计时,小型烟火飞向夜空,四个跳着舞的女孩子从东西南北坐着南瓜马车出现,倒计时变成零的时刻,舞台的最中间一架天梯从天而降,袁满像个白色的小精灵,背靠翅膀穿着一件纯白的纱裙。 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唐志海也跟着欢呼起来。他望着那触不可及的烟火,单手铐在冰冷的镣铐间,热泪盈眶。 三辆警车在高架桥上飞驰。顾云风和唐志海一同坐在中间一辆车的后座,四平体育馆离他们越来越远,欢呼声和音乐渐渐淡去。 唐志海靠在车窗上向后看,整个体育馆倒映在他眼眸中,愈来愈小最后变成一个点。他把脸贴在窗玻璃上,望着向前的路灯。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去过星雨儿童福利院,还留下了过去的单位名称。顾云风犹豫了下,如实告诉他。 啊是有这么回事,一年前的事情了。他苦笑着低下头,一只手遮住脸,另一只手铐在隔离网上。 唐先生。顾云风叫了他:我有几个问题还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和曹燕取得联系的? 说起来也挺讽刺。他坐在警铃长鸣的车上,向后靠着:她用公共电话联系我,问小满是不是我们的女儿。 我没想到她会打那样的主意,就说是。他揉了揉太阳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曹燕犯的那些事后来审判时我才知道。他自嘲地笑笑:那时候才知道她是已婚,感觉到像是我被骗了。 那天晚上,我把她掐晕后放到河里,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死说着他停顿了下,望着车窗上蓝红交错的光:所以她真的死了? 是的。顾云风点头。 那就是天意吧。他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大错特错,又似乎可以理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想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以后很难见到小满了,他或许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没办法再保护她。他闭上眼脑袋靠在车窗上,听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