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由晟没在陈宅待多久,他喝下一碗点茶,一桌的茶点,碰都没碰一个,起身就要辞行。 银杏树葱绿庇荫,白墙青瓦,他乌巾白衫,揖手而别。 陈郁伴他出书屋,两人的身影映在池水里,他不解他为何如此匆匆,明明回去时候还早,即便山长不许他外宿,多待一会总可以吧。 “阿剩,我让人去县城里买果脯饼糕,人还没回来,你等等再走。” “我并不爱吃这些。” “可是溪花书院样样都无,要不你留下吃饭再走吧,厨子已经在准备饭菜。” “不差这一餐。” 陈郁想他是真不肯,可能三溪先生那边要他早归,也只能让他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由晟走在前头,步伐很快,陈郁紧随在后,突然一阵风起,银杏树哗哗作响,陈郁驻足,回望身后,赵由晟止步不前,却始终没回过头。 书屋和那棵银杏树被赵由晟抛在身后,他不忍去回忆,前世在这个地点两人的最后一面,他怀里青春容颜的少年,瞬间化作衰老,生命从他的指间快速流逝,无力挽回。 如果前世他被人杀死的那份痛苦,残留在肉体上,那另有一份痛苦在他灵魂里。 两人迈出门槛,钱六已在门外等待,赵由晟即将走了,陈郁依依不舍。赵由晟让他止步,无需再送行,陈郁难过,闷声:“都是因为我,你才被罚去溪花书院。” 若非亲眼所见,他怎知他这一年多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不说吃住差,三溪先生还管得这般严厉,毫无人身自由。 “那里的生活我已习惯,再说食物本就是用来填饱肚子,没那么多讲究。” “阿剩,可是……”他说得很无所谓,陈郁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欲言又止,然而说什么也无用。 希望夏日快过去,秋日到来,让阿剩早早能回泉州城。 “小郁回屋去,我走了。” 赵由晟颔首,作揖,带着钱六离去,留给陈郁一个渐行渐远,最终不见的身影。 陈郁的心空空荡荡,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仆人来唤他。陈郁返回大宅,走在寂寥的院子,他的手指触摸着一扇扇窗,他此时的情感十分复杂,似不安,似不甘,似惆怅,又似眷念,这份情感已经超越他这个年龄能理解的范畴。 赵由晟回到溪花书院,已是午时,俞恩泰懊恼捧腮,坐在书案前,见人回来,狠瞪一眼:“怎得这般早就将人送走,也不多留一晚。” 好歹让他与陈郁多相处一日,他以后去泉州城也能厚着脸皮到陈承节家拜访,说是陈郁交好来着。再说他看陈郁这人很有眼缘,真心想和他交朋友 赵由晟没理会俞兄的抱怨,坐在书案前写文章,但他明显写得很不顺,揉去好几张纸。他这幅模样,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