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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具备实战功能,让刘基心里松了口气。可它们却又分明像是实战过的样子,不仅留有刮痕、破损,甚至还凝着血迹,只是过了二百年,血已完全成了黑色,盖在绘画的龙虎云纹上,几近于泼墨。

    刘基完全没办法想象,有什么人会穿着漆甲去实战——不渗人吗?而且他越看越觉得,那些错痕不像是兵器所为,倒像是被猛兽撕裂的。

    越看越说不通,他只能判断是自己看错了。

    这兵甲室位于车马坑之东,又无人殉葬,不是陪葬坑,所以不同于寻常墓葬规制,连王祐也没料到它的存在。刘基本以为王祐会去问清楚太史慈他是怎么知道的,王祐却轻描淡写地说:“你去吧。”

    刘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他带着一件画着龙纹的漆甲,终于再次出了内城。王祐甚至没找人跟着他,他说,出城是肯定出不去的,太史慈治军和上缭贼不是一回事,你记住就好,说完就又埋头研究漆盾去了。

    上缭壁已经人去楼空。

    严黎曾经说过,太史慈命令士兵把城中所有人强行迁出,现在看来已经完成了。穿行在狭仄街道间的居民都已经消失,军民混处、南北混居的特殊景象也没了踪影,只有士兵驻扎于此,仿佛一座真正的军垒。居民似乎把能带走的东西都搬走了,但还是残留有很多生活的遗迹,比如古旧的陶缸、摔碎的碗、被丢弃在城中的家狗。

    刘基没直接去找太史慈,而是先去打听了一番,然后来到龚瑛以前住的地方。整座城中龚瑛的宅子是比较大的,又不像巫师家里摆满了不可名状的物件,但太史慈没有据为己有,而是拿出来当作伤兵疗养的地方。虽然攻城战打得摧枯拉朽,但终究是人骨皮肉,还是有不少死伤,室内室外躺满了伤员。

    士兵没有为难刘基,他进府上四处看了看,士兵或残缺、或高烧、或昏迷,人间惨状,不胜枚举。到最后,才在偏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刘肖。

    他惊喜地发现刘肖睁着眼睛。

    刘肖当日除了身体上的一些摔打,主要伤口在头部,所以满头依然裹着麻布,把猫头鹰盖住了一半。刘基一边喊他,一边摸他手臂,感觉没有发热症状。可是刘肖却没有回应,只是躺着,双眼呆呆看着屋顶。刘基故意凑到他视线上方,觉得他稍微有了点反应,可是很缓慢,微微转头跟着他移动,只是眼中没有神采,仿佛沾了一层雾。

    刘基尝试叫他名字、喊猫头鹰,甚至在他面前挥拳,可是他除了拳风来时缩了一下,再无别的反应。

    刘基见过一些伤到脑袋的人,像这样痴呆的状况,可能持续一个月,也可能是一辈子。

    旁边的医师和伤员各忙各的,只有一两个人冷眼看看他。

    刘基又把那枚熊型玉石拿出来,塞到他的掌心,物归原主。熊型石有点凉,他的手震了一下,但还是慢慢攥紧,手指还细细摩挲上面的花纹。

    然后他眼里有了一点光,开口说话,只说一个字:“黎。”

    “黎。黎。黎。”他重复了好几次,但这几句话好像耗尽了他的精力,不久声音就降了下去。

    刘基握着她的手,说:“我见过严黎,她很安全,你放心。”又拍拍他的肩膀。

    其实他也不知道严黎下落如何,可他觉得,这时候必须要坚定。

    也不知道刘肖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没过多久,他已经安稳地沉沉睡去。

    那天没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不论是以前刘繇旧部,还是百越族民,都成为战俘被送回海昏城外的军营。按照吴军的规则,凡是俘虏山越,要不选择加入部曲成为士兵,要不就成为将军蓄养的奴客,有如牲畜,终生从事耕种、农桑等苦力。太史慈既然决定背叛孙家,想必需要大量的人力。他们的境况只会比刘肖更差。

    刘基再无可做的事,只能离开。

    他去找太史慈。

    太史慈倒是暂住进了以前一个巫师的家里。吴军攻城时,巫师的家人也许曾经固守过这个地方,只是螳臂当车,只留下满目疮痍,柱子上墙上甚至还有血痕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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