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亮成一片,郝泽宇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孩,我把头套稍微掀个缝,朝他眨眨眼睛,他笑得跟朵花一样。我有点心疼,连他笑起来都有眼角纹了。不知道他许什么愿,明年更红吗? 吹完蜡烛,不知道谁开始抹蛋糕,被抹的最多的不是寿星,反而是女主角。女二很机灵,为今儿的寿星献上香吻,还装作舔他脸上的蛋糕,抢到不少镜头。然而还是女主角的抢镜功力最高深,她微微一笑,直接吐了。吐什么吐啊,这蛋糕可贵了,黑天鹅的呢,我的订婚蛋糕呢。然而我马上反应过来了,刚爆恋情,就这么公然地吐,不会是……焦点又回到她身上,记者们开始疯狂关心她有没有怀孕,这阵势一直持续到发布会结束后的单人访问环节。 疑似怀孕的女主角自然被围成了春运的车站,这把其他演员逼的,男主角甚至都自爆他和他老婆的房事了。 刚才还众星捧月的寿星郝泽宇,再次无人问津。老牛满现场开始抓记者,满脸堆笑求他们访问,收效甚微。但让郝泽宇晾着,被人拍到,写篇《首映礼郝泽宇无人问津》之类的报道,我们也别活了。 我在厕所脱了玩偶服,硬着头皮,拿着手机当录音笔,走到郝泽宇面前,假模假式的,“郝先生,能介绍一下你在电影中的角色吗?” 他吓了一跳。我翻个白眼,看看周围,“你能不能配合一点,演一下被采访的样子啊?还电影咖呢。” 他弯下腰,头凑过来,问我,“那你是哪家媒体的啊?” “我是《时尚风潮》……算了,我是福子日报的。” 他笑了,露出小白牙,“福子日报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自媒体啊。” “你们平时都写什么啊?” “专写丧精,尤其是那种又美又丧,天天跟精神病一样的。家里什么都不放,放一堆椅子,没有梦想,对外人很阳光,最丧的一面只丧给自己人看的。” “还有呢?” 我来精神了,继续说,“比如他最好的朋友去世了,他不哭,在丧礼上用自己的方式怀念她。为了照顾一拉屎就堵马桶的胖助理,他还拉屎给她看。嗯,大半夜的还给她视频直播月亮。谁欺负胖助理了,丧精就揍人——啊,俩人有一回揍完人,还亡命天涯呢……” 他接过话,说:“是啊,助理揍完人特别怂,当时还吵吵要投案自首呢。” “当时听你的,还真听对了。” “那是,演艺圈谁最会打架?郝泽宇啊。” 我俩相视一笑。我说:“哎哟,演戏可真难,我演不下去了。” “那我采访你吧。” “我有什么可问的。” “你结婚后,就不做了吧?” “谁说的……”我一拍大腿,“肯定是小松子说的,这个人嘴没把门的!”我又说:“这事儿还没定呢,说不定我结婚后还做呢。” 他忽然说:“福子,不要跟他结婚。” 我愣了,“你说什么呢,等会就双方家长见面了……” 他扳过我的肩,“福子,我不许你结婚……” 演什么霸道总裁呢,我刚要解释,老牛却挟持着几个记者围过来采访了。我们的对话告一段落,我退下,看看时间,也该去饭店做准备了。 郝泽宇跟记者笑着,眼神仍然追过来。我跟他摆手,意思是让他好好做采访。突然有点不好受,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带郝泽宇吧。这段时间的不适感终于迸发了最大值,我仿佛在看一篇槽糕的小说,胖福子没人要了,突然天降良婿,要结婚了…… 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胖福子就是我啊,我太置身事外了。我要结婚了?我竟然要结婚了!路上堵车,我看着纹丝不动的车流,希望一直堵到明天。然而老天不帮我,一会儿,路就通畅了。我嘲笑自己,连我这种女人也会有婚前恐惧症,真逗。 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陌生女声,她问我,“是福子小姐吗?” 话都没过脑袋,我说:“我不需要贷款我不炒股我不买房我没房子出租……” 正要挂,那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我是杨馥源的女朋友,我想跟你谈谈。” 一种料事如神的满足感充盈着我的心,我高兴地想,就知道杨馥源看上我没那么简单呢。 〔四〕 晚上吃饭的地儿,杨馥源订的,相当豪华,一楼是咖啡馆,跟酒店大堂似的。 还有一个小时,双方老人才到,我准备先把她劝退。我盯着她,想在她身上找出点毛病来,我好理直气壮一点。然而找不出来,她长得真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呢?就是见她第一面,你也不认识她,你就幻想一年后,下大雨,你撑着伞去接她,无怨无悔的。就叫她真好看吧。 真好看要了一杯美式咖啡。人家大老远来找我,我也不好意思待会让她结账,为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