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因为饭量实在是大,把整个家都吃穷了,他兄长除了外出耕作之外,城中还有活计,加上嫂嫂浣纱洗衣,四份工才能养活人。 中行云一张嘴,往少了说,都抵得上五六人。 原本绝对能小康的家庭,直接就是赤贫,甚至中行云的兄长,到现在还欠着二十匹的外债。 折算多少米粮,中行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对二十匹这个数字记忆深刻,也让他对乌鳢开口的时候,直接就是脱口而出“二十匹布”,实际上他觉得讨要得多了些。 “中行君,不知停在何处?” “过乡里界碑,里门右转。” “是。” 仆从并没有什么怨气,上面怎么吩咐,他们怎么执行,哪怕心中觉得好奇,也很少多嘴。 能跟着乌鳢出来做事的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上将军怎么弄得蔡国欲仙欲死,他们可是感触深刻。 东郭很穷,东郭的白马里,显然更穷。 不能说破败,但很简陋,跟绛城的都邑地位比起来,实在是有失体面。 平日里应该是很少见马车进入,此刻见到中行云坐车归来,不少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实在是中行云那张脸很有辨识度,总结起来,就是帅。 此人剑眉倒竖,很有点不怒自威英气勃发的感觉,静态观感,就是个极品美男子。如今又略微留了一下须髯,虽然打理得不好,但随风而动,配合一身锦袍,那真是潇洒到了极点。 人靠衣装马靠鞍,从来不是说说的。 原本就是英俊帅气,但换了一身行头,感觉就是哪家公子哥出巡,气质都拔高了不止一层。 “那是……” “若是没有看错,莫非是中行二子?” “此子焉敢返乡?!” “可怜他兄长,养活他着实不易,这是个天生的吃货,这中行家,便是被他吃穷吃困的。” “如今模样,非富即贵,莫非幸遇贵人?!” “怎可能?!这人以往成日里耍剑斗狠,不见出工劳作,甚么贵人,会用这等……” 正待说话,却见马车上,竟然堆着布匹,再一看,马车一拐弯,恰好阳光照射,高档面料的反光,着实闪瞎了众人的狗眼。 绛城国人再怎么穷,眼界还是有的,这样的好料子,不是丝绸,还能是别的? 而且开春之后,晋国还是冷得厉害,不可能只是穿着丝绸,必然是丝绸里头还能保暖。 这样的丝袍,也没听说哪家公子随便糟践啊。 偏偏以前的浪荡子,现在正穿在身上,端坐在马车然后招摇过街。 “莫不是……真就发迹?!” “快去中行家看看!” “同去同去,一观便知!” “吾去通知有司。” 五十家合一里,绛城附近,一个里并非设置里长,而是有司。 缘由倒是有点奇特,因为当年有一段时间晋国迁都,方便跟秦国秦国作战,于是有个齐国贤才,就留在绛城为留守大夫,整理外郭的时候,新编的乡里,就仿照了老家齐国的编制。 所以绛城核心区,一个里还是设里长,但是在东郭,一个里的长官,则是有司。 有人通知了白马里的有司之后,有司一听居然是当年那个浪荡子回来了,顿时大叫:“此人还欠着一石菽豆!正要寻其讨要——” 半道上,有司询问了一番中行云的事情,来人说是中行云是穿着锦袍、坐着马车,还有带着两个随从回来的。 听了这个,有司顿时一惊:“他终究也算是个子侄,岂能逼迫太甚,如今长大成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快到中行家的时候,又听一个人过来说,说是中行云马车上,还有几十匹布,看上去应该是郑国人贩卖过来的“白沙麻布”,价格不菲,一匹“白沙麻布”,比卫国的丝绸还要贵。 听了这个,有司脸色一正:“少年人成长不易,他自幼双亲不在,能有际遇,未尝不是先祖的庇佑啊。” 等到了中行家,眼见着中行云正抄起一块郢爰在那里掰,有司上去就是行了个大礼,趴地上连忙喊道:“中行君归来,何不命人告知贱私,贱私也好早早备下酒食,以慰乡亲。” “……” “……” “……” 一众乡民都是懵了,正在掰扯郢爰的中行云,那也是愣在那里,心中暗忖:这何尝是在拜中行君,只怕拜的,就是中行君身上衣,中行君手中金。 当下,中行云更是感慨,暗道不能辜负江阴会馆那些可爱的南人。 傻是傻了点,可真是待人一片赤诚,完全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啊!m.iyiGuO.nEt